你猜我够他一剑劈的吗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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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声出的是几道吸气声,汤念早知如此,但经长老点出,亲耳听到一遍,心内还是有着迟迟不散的荒谬之感。
  冰晶玉顶的刑牢,亮如白昼,一切都无所遁形。
  不像司武莽撞,司刑长老一想便知命剑在哪,气得眉间褶皱越发深刻,恨铁不成钢地甩袖背身。
  “宿女委实祸害!”
  恨恨的硬声唾骂,让受鞭都不蹙一下眉头的鹤凌序,微妙不满地折起了眼褶。
  “我堕道心,与女无关。”他如是解释。
  不提便好,一提脑海里的思念就再番猖獗了起来。
  不愿拖延了,他想见她,想得难受。
  背上在痛,他想半微。
  他还没告诉她,其实在秘境里,他就动过与她缠绵至死的念头。
  置身刑牢的这几日,他也想通了很多——
  半微本就桀骜性子,骗他再多,贪图再多,也不要紧了。总归,他任她骗,骗身、偏心,亦或骗其他的……只她再不弃自己,他任她骗。
  待他舍了这千斤束缚的身份,便伴她而行,她欲作何,他亦作何。
  鹤凌序再次垂首请求:“凌序愿受戒刑,望长老准予。”
  眉棱如远山,眼尾有锐锋,鼻梁耸,唇线明,这番集优长相,任谁来看都不会否认他生得一副好颜色。
  脊骨直似松干,柔发滑似丝缎,撑雪衣散乌发,骨相皮相都优越到了极点,当真都极其容易便可掠人心魂。
  像被拽跌下来的落魄仙人,宿半微如是想。
  不应该。
  不应该这样的。
  虽然拉下高岭之花那一刹,与人性相伴的恶劣感得到了满足,但是到底……
  她还是更喜欢高云永世不坠,居其所配之位,而不是下来打滚沾尘。
  最惊世艳才的人,合该俯视,毋需弯脊。
  她看不出他半分的悔意,自己倒生了些悔意。
  宿半微低眼,手里握着的绝情尺,通体凉意彻骨,符腾满身,棕锈色,质感古朴,很难想象它竟能斩断一个人的情根。
  似是接收到掌门的指令,长老们散去了。
  偌大刑牢又空寂了下来,鹤凌序落寞垂睫,半晌叹了口气。
  又要拖延了,见面之日又要晚了。
  思念这东西就跟难灭蛊虫一样,在心上,在脑里,这里钻钻,那里拱拱,直至它们千疮百孔,溃不成军。
  “堂堂凌序仙君,有何气需要叹呢?”
  突兀甚至带有余音的魂牵梦萦的声音,让挺立落发的仙君眼睛骤亮。
  如梦似幻,一向冷静自若的凌序仙君,迈大步拉近她与他之间的距离。紧密相拥,幅度大得扯动了背上伤痕,也来不及顾及。
  发丝被带着拂过她的脸颊,宿半微抚上他的背,得到一手血迹,“鹤凌序,你做这些意义何在?”她的脸抵于他肩上,声音因埋首而显得发嗡。
  “你不疼吗?”
  抬头观他眼,却只看到掩于冷调眸子下的炽热,差点烫掉她袖里的绝情尺。
  犹豫了一瞬,鹤凌序低语:“疼,但可忍。”
  他本不欲她担心,但她眼里的关切,于他来说,太过熨帖。
  总之,他疼,好过她疼。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涩然发问,宿半微不敢再看他那欲融她骨的目光,兀自转开视线。
  “陷入情爱的人,脑子都不灵光,你挨了两遍鞭刑,之后再去戒刑,不觉得相当不划算吗?”
  她想到了什么,添言道:“好歹我来受鞭刑,你完好去戒刑啊……”
  他这选择,性价比真低。
  “不止喜欢。”坠发仙君眉眼糅情,强调,“是想白首不离。”
  无可救药了,显而易见的结果。
  他还在执迷不悟,“我去受,好歹心不会疼。”
  “你去,不一样。”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去受刑,他会心疼。
  遂心的情话,此刻有多温情脉脉,以后回忆起来就有多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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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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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半微的眼神很复杂,“不给自己留退路,你不怕吗?”
  他认真告诉她:“半微,我不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只是,无论怎样权衡,最不理智的却始终是他最为心想的。
  “除你弃我,不然无惧无悔。”思及此,他补言,“你曾扔下我三次。”
  有资格追究她了,低闷声音的讨诉,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宿半微:“……”有吗?
  她有这么过分吗?
  “迷障阵外,湮修阵,芥子秘境外,连我攥你衣角,求你留下,你也弃我不顾。”
  半垂的漆睫细微颤动,肤瓷发乌的仙君真像个被爱人欺负的凡间男子,委屈又暗戳戳渴求心上人的关注。
  “……你想抓我,我当然要跑了。”宿半微讪讪解释。
  他抬眼,“没有下次,你可答应?”
  说话之人执拗看她,等她答复。
  不能,她不能。
  小臂边的绝情尺在时刻提醒着她,提醒着她的初衷。
  不过一息未答,鹤凌序就宛若被兜头灌冰,冷意嗖蹿,似是要僵住四肢百骸。
  “半微,是谁让你来乾泽的?”他敛神相问,音低而虚渺。
  反常的迹象丝丝缕缕缠绕成团,被欣喜爱意冲昏的头脑一下被激得清醒过来。
  凌序仙君终归是凌序仙君,从来就不好糊弄。
  除非他有意放纵,其实无人能玩弄他。
  “不要说一些无用之语。”
  垂睫掩饰不安,他不再看她冷情双眼,低声提醒她,也算是在祈求她。
  若她也来劝言回归正途,才让他当真难堪。
  “若有干脆之法,其实我向来不愿多费口舌。”
  宿半微不愿再拖下去了,无论挥尺那一瞬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她也避无可避。
  “但鹤凌序,我总忍不住对你说点好话。”
  ……聊以慰藉。
  听起来毫无关联的话,像是告别前的乱杂絮叨,又像是撕开假象前的一角坦诚。
  “夸你的话是走心的。”她说。
  从一开始,夸他的话,是名副其实,也是发自内心。只不过混合着搬弄重点的话术,才显得轻浮而虚假。
  薄蓝袖上绘有缠枝花纹,笼在全部凌序剑意填充的月白镯下,看似交织难解,实则泾渭分明。
  宿半微摇头,“我不是来劝你的,凌序。”
  她又唤他“凌序”了,一声名而已,但相比之前姓与名一起的生疏,足以温柔到让他心化。
  睫落一瞬,她抹掉了眼底的多余情绪,换上的是不见晦涩的纯然笑意。
  “可以一抱吗?”
  棕黑目被故意操纵而弯,宿半微显得客气般与他请求。
  不过温声,他却难抵,“你又何须征求,俗谓清白还不是从始到终都在任你摆布。”
  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她,还与他客气作甚,事到如今,他难道还会拒绝她吗?
  巴不得……他巴不得她多亲近他点,哪都行。
  气息比人缠绵,凉意从心蹿起。
  怀里安静,鹤凌序掩眸,抚她背脊,半晌无声叹气。
  他怎能不知她反常,长老突散,而她突现,恐是在师尊那受了不少委屈。若是他再施加质问,又有何人来体贴她。
  本是他守不住心,与她……到底又有何干。
  “半微,你不必……”
  眸霎失焦睁大,刚出口的的话被硬生生截断。
  在他刚出声的当口,覆在他背后的手上,就握现了一把锈色尺。
  “壹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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