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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影在离着房间门口不远的地方站着,轩辕影望着夜空中有些惨白朦胧的月亮,不知是因为生命快到尽头,今日他的感概特别多,只因月光不那么皎洁,心里便染上了几分惆怅,想到这里,脸上面具似的笑容都不由得带上了哭意。
  离着他一米远的轩辕熙可心思去体会对方的千愁万绪,见他一直不开口,可不想陪着他在这里耗时间,“说吧。”
  “若是你上午所说的事情是真的,我明日可以放你们离开。”轩辕影收回所有的心绪,声音平静无波,像极了这宁静无风的夜晚,预示这暴风雨的来临。
  听了这话,轩辕熙一愣,随后笑着挑眉,“柳公子,以你的脑子和手段应该早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所以呢?你现在来告诉我这些,为的是什么?”身为从小在阴谋算计中长大的太子殿下,怎么会听不出来对方是来谈条件的。
  片刻的沉默之后,轩辕仇轻笑出声,侧头看向轩辕熙,“我终究还是小看了太子殿下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重要吗?”轩辕熙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
  “也对,这已经不重要了,”轩辕影点头,赞同轩辕熙这话,“我知道太子殿下不怕死,但我不信你不在意杨夫人和她肚子里孩子。”
  “所以我说你柳公子不可能是我们轩辕家的人,”轩辕熙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随后恢复平静,“皇室之人,从不受任何歹人的威胁,你若是想要跟我将条件,柳无岸,你就应该拿出你的诚意来,否则,当我和娘,杨夫人死在你手里的时候,你们这一群人包括轩辕珞那一大家子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
  或许今夜柳无岸不找门来,轩辕熙还没有说这话的底气,但他既然来了,就说明这柳无岸同样在意被父皇扣住的轩辕珞,再说这里是轩辕城,原本不相上下的局面会因为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他们有利,相信这一点柳无岸同样清楚,只不过,“柳公子,别在我面前耍心机,更别在我父皇面前去卖弄,在你掳走了我和杨夫人之后,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听了这话,轩辕影的笑容更苦了,无论是今晚的引路,送出的那封信,还是找上轩辕熙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无非就是想要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对方能够手下留情,如今看来是白费心思了。
  “太子殿下和天命之女的死对大齐总归是有影响的,不是吗?”柳轩辕影视线移开,不再看轩辕熙,“我不信太子殿下真忍心让皇上再忍受一次丧子之痛,我们那年纪不小却疼你入骨的太后娘娘这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挺过去。”
  听着这话,轩辕熙即便觉得心里难受,父皇和皇祖母伤心的脸在他脑海里晃动,不过,即使是如此,他的面上却是半点的显露出来,“那又如何?人谁能逃过一死,若我的死能够灭尽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也算是死得其所。”
  “太子殿下可真是伟大啊!”轩辕影感叹的话带着浓浓的嘲讽,眼里是明显的不信。
  “多谢夸奖。”轩辕熙笑着接下这话,“无论怎么样我死后也不会担心会像你们那样的臭名远扬,柳无岸,你应该知道的,大齐两大世家,诸葛家的武力,王家的笔力,有他们在,你们死后就是被挖坟鞭尸都不是没有可能的。”说到这里,轩辕熙侧头,笑容中带着几分欠扁的幸灾乐祸,“反正我无论怎么想,你们想要死而瞑目真的很困难。”
  轩辕影不是没有扫到轩辕熙脸上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果然轩辕家的人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即使许多的真相会被掩埋,但这是大齐的江山,王家对轩辕家的忠心更是不用怀疑,所以,在他们的操控下,遗臭万年是绝对可以变成真的,甚至他都能够想象,若是轩辕熙和司月死后,史书会将他们写成什么不堪的样子。
  “那也是死后的事情,你信不信今晚我就可以让你们死得很惨。”不在意吗?怎么可能,本来活着就没有几天自由自在的日子,若是死后还不得安宁,那他是不是太悲哀了,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不过嘴上却是硬得很。
  “你若真那么做,今晚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轩辕熙摆明了就两个字,不信。
  看着这幅模样的轩辕熙,说实在的,轩辕影的手痒得很,如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狠狠地揍对方一顿,这完全不是那个人前笑得跟不食烟火的神仙一般又善解人意的太子殿下,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一次连根的针锋相对是他处了下风,只认为若是武力之间的较量他就是一只手恐怕都能轻松应对,但现在明显是不能动手的。
  “这么说,就是没得谈了,”轩辕影说话的声音带着些无奈,“太子殿下这么不怕死,我倒是真将你没什么办法,不过,我就不信身为太子的你不关心大齐江山,你说刚刚出现的天命之女,立刻就没有了,会让别人怎么想?”
  “呵呵,”这一次轩辕熙的笑声中带着几分真实的愉悦,“你在说笑么?什么时候这轩辕城的第一公子也这么天真了,别人怎么想跟大齐的江山有什么关系,除了你们这样愚蠢又不自量力的乱臣贼子外,谁还有那胆子乱说,再说,有父皇在,有王家的笔头在,你觉得会传出不利于江山和皇室的流言来吗?”
  轩辕影被他这话一噎,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当今圣上是难得的明君,但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仁慈,若是没有手段,又如何让这大齐四海升,在前朝的基础上更上进了一大截。
  “还有一点,杨夫人作为天命之女,我觉得她实际上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先不说救了我一命如何,但救蔡战扬的命确实对你们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若是没有她,即使你们的军队颠覆不了大齐,但靠近边疆的地方肯定是生灵涂炭的。”轩辕熙笑着说道:“什么是天命之女?别说父皇,就是我,也不会认为,大齐江山的兴衰全是由一个天命之女来决定的。”
  轩辕影沉默,他还能说什么,对方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想想也是,对方是太子,即便在外人面前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要真是个傻的,就是有皇上和太后的支持,也坐不稳太子之位,在这样拐弯抹角下去,恐怕就这么扯到天亮也没有个结果,“既然太子殿下能给我说这些废话的时间,想必这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对方都直接开口了,轩辕熙也不多说,“你父亲,是没可能逃脱一死的,不仅仅是边关的战争,诸葛府的事情,李博文一家子的命,你若有心,就好好算算,死在你父亲手上的人有多少,若想要用我和杨夫人的命换取他的,我只能告诉你,不可能,无论他有多么正大光明的借口。”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可真听到轩辕熙不留余地的话,心里还是有些疼痛,原来他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般一点也不在意只会利用他的父亲,在这个时候,他能怎么说,说这事很有可能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一个谎言,又有什么用?已死的人又不能在活过来。
  看着沉默的轩辕影,轩辕熙的脑子也在不断的转动,别说他自私,若是他们母子能过安稳地离开,他心里的底线也不是不能退让一些,当然,这些,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出来的。
  “诸葛府的事情是发生在你和轩辕珞出生之前,如果李博文家的事情你们没有参与,也不是不能商量,就算上一次我被刺杀有轩辕珞的手笔我都可以不计较。”
  听了这话,轩辕影侧头,眼里有着怀疑,刚才明明还寸步不让,突然这么好说话了,他不相信才是正常的。
  “至于其他的,我想你柳无岸应该也不在乎。”两人都明白,他们之所以还能平静地站在这里谈条件,是因为轩辕珞,在上午见到轩辕仇时,他就明白,这父子两个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轩辕珞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他从小在皇家长大,享受着皇子该有的尊贵与奢华,更重要的是,他比这两父子想象地更要在意轩辕皇室,在他的心里,恐怕珞王府才是他的家。
  “多想想轩辕珞,看他愿不愿意陪着你们这两个疯子带着他的一大家子去死。”会房间的时候,轩辕熙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至于答案,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皇宫内,轩辕弘的书房里,轩辕弘紧皱着眉头坐在龙椅上,眼底的疲惫被他隐去,“你看看吧。”说完这话,便将手中的信交给了一旁同样坐着的妇人。
  只见那老妇人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信接过去,一身的青色素衣,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是那双曾名动大齐的美眸也如死寂一般平静,即使年龄已经不小,眼角周围也能看见细细的皱纹,然作为曾经的大齐第一美女,如今依旧能够看出当年的几分风华绝代,或许是多年的佛堂生活释然,让此时的她看上去还真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出生味道。
  轩辕弘递出去的手并没有收回,老妇人停顿了一会,这才将那信接过,低眉看着不多的字迹,眼里闪过的情绪被巧妙的遮住。
  “许太妃,朕如今不想知道当年你因何而被先皇打入冷宫,朕今天叫你来,只有一个目的,明日朕要太子和天命之女平安归来。”许是受了先皇的影响,也或许是受了太后和阴毒的影响,轩辕弘对这个许太妃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许太妃认真地将地将展开的信纸折叠好,动作缓慢而优雅,即使是低着头,背脊依旧挺得笔直,“我儿子呢?”沉默了良久之后,她终于开口,声音很温柔却让人听不出任何的属于人的感情来。
  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轩辕弘有些吃惊,随后侧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阴毒,显然他和自己一样的惊讶,而在惊讶之后,也是一样的冰冷嘲讽。
  “你儿子?”轩辕弘好笑地看着依然低着头的许太妃,亲生母子见面不相识,这样的局面可不是他造成的,“许太妃又想做什么?是亲手掐死,还是派人下毒,亦或者是其他的手段?”
  阴毒听着轩辕弘的问话,再看着将手折叠放在膝盖上的许太妃终于没有了刚刚的平静,心里除了畅快便再无其他,就像轩辕弘所说的那样,他早已经不想知道当年能对幼小的他能做出这样事情的母亲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现在只关心轩辕熙和司月的安慰。
  对面的妇人许是因为长时间一个人待着,也或者是吃斋念佛的日子过了太久,反应看起来要比普通人慢上好几拍,更何况轩辕弘所说的话确实是戳到了她的心窝子,抬头,她依旧是一脸的冰冷,“皇上,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现在只想见见我的儿子。”
  轩辕弘看得出来她眼里的坚持,却没有说话,这是阴毒自己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
  书房内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阴毒低着头,看着脚下光滑可见的地面,轩辕弘所说的事情他依稀还记得,但记忆里最深刻的便是,十岁那年,他经常去冷宫看她,然后在对方温柔美丽的笑容下,喝下去她亲手放的□□,那种五脏六腑的绞痛他至今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痛得迷迷糊糊间,他看见那张美丽的笑脸变得狰狞扭曲,原本温柔的双眼被强烈的恨意所取代,而那般噩梦般的场景他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克服心中的恐惧。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父皇看着他的眼神终于不在是厌恶和嫌弃,虽说依旧没有给他皇子的身份,却也会每天晚上抽出一个时辰来教导他,虽然目的是让他辅佐轩辕弘,在他的眼里,父皇是冷血无情的,或许真是因为这样一个人,才会对当时还是皇子却有着一脸温暖笑容的轩辕弘更看重一些。
  只不过这些轩辕弘怕是从来都不知道,父皇教导他的目的就是担心以后轩辕弘继位后,有些阴暗的事情他下不了手,那时他就应该出手了。
  也正因为这个转折,阴毒自己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将之前的人生全部抛弃,开始另一段黑暗却也算不上孤单的生活。
  就像是许太妃所说的那般,如今的阴毒回忆起来,有些恍然,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记得轩辕弘最初登基的时候,果然如父皇所想的那般,少了几分君王该有的凌厉手段,好在有他在后面收拾着,直到诸葛家的事情发生后,他才隐隐发觉,轩辕弘开始改变,虽然手段依旧没有父皇那么残酷,可该动手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手软过。
  至于轩辕熙,现在想来他都觉得有些矛盾和可笑,当年轩辕弘将满腔的父爱大部分都投注在这个白嫩嫩的儿子上,后来他想着父皇的话,才告诉轩辕弘继续这么宠着他是害了他。
  轩辕弘当真是放了手,只是暗地里安排人保护着,倒是他自己,看着轩辕熙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冒了出来,收他当徒弟的时候,他就在想,或许可以想父皇那般,也培养一个像自己一样辅佐他的人,就为这这件事情,轩辕弘整整有两年没有搭理过他,就是现在提起,对方还是一肚子气,而他也只能心虚地应对着。
  而现在的他,这么多年后再面对这个亲生母亲,除了陌生之外,他再无其他的感觉。
  因为沉默了太久,许太妃平静的眼里染上了焦急的神色,在佛堂的日子里她可以说是心如止水,只是每天晚上会忍不住惦记那好几十年没见的孩子,想着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也曾经想她现在这样想着她?但这些问题她统统不知道,几十年没有消息,她甚至连他是否还活着都不清楚。
  身为一个女人,当曾经的爱恨都经由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失,另一种天生的母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油然而生,而作为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一切毫无所知,这样的情况又如何能不让她心焦,她急切地想要看看她的儿子。
  “皇上!”温柔的声音也带上了急切。
  轩辕弘依旧没说话,这事他还真插不上手,他不清楚阴毒是否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心里是否还记恨着对方?但不管如何,阴毒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孩子,无论他心里怎么想,都已经有了应对的能力。
  “你想说什么?”比起最初许太妃声音的平静无波,阴毒抬头,看着对方说话的声音有些带着刺骨的寒冷,就是轩辕弘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因为他想到了他的父皇,而他也明白,这才是阴毒真正的声音,只不过在他和熙熙面前收敛了许多,要知道犯在阴毒手里的人一听他说话就晕过去的就不在少数。
  听着这话,许太妃也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看过去,原来是轩辕弘身边站着的侍卫,只扫了一眼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便侧头看向轩辕弘,“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问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我倒是不知道,宫里什么时候改了规矩,主子说话奴才可以随意插嘴的。”
  “奴才?”看了看许太妃,经过了这么些年,脑子还这么拎不清,轩辕弘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身为大齐第一美女入宫后却未曾得到父皇的半点宠爱,因为太没脑子了,瞧瞧她现在,心里的想法依旧在脸上表现得清清楚楚,面对这样的人,他想要出口的话都憋了回去,他想恐怕她就是说了对方也不一定听得进去。
  想到这里,轩辕弘一个“你自己搞定她”的眼神丢给了阴毒,“他就是你儿子。”不过,最后还是好心地提醒了许太妃一句。
  阴毒的想法跟轩辕弘没什么差别,难怪小时候她会选择亲手下毒,在这个后宫里,有哪个主子想害人不是饶了很大的圈子,他想她之所以能平安活到现在,恐怕也归功于先皇将她打入冷宫,而放出来后又被轩辕弘直接按进了佛堂。
  “说吧,有什么事?”至于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一副当年我那么角色,先皇又英俊帅气,怎么可能生出来的儿子这么平凡的模样,阴毒虽然懒得解释,也没想过将真面目给他看,但想着明天的事情还需要她,抬手,动作迅速的将脸上的面皮撕掉,露出一张妖孽得有些过分的脸,即使已经是张中年人的脸,但依旧让第一眼看过去的人有种炫目窒息的感觉。
  而当这张脸出现在许太妃面前的时候,她一直绷着的冷脸终于有了变化,表情十分激动,紧抿着嘴似乎也抑制不住,所以很快地改为用牙齿咬着下嘴唇,看着阴毒的双眼也一点点地染上了水光,想开口叫一声,却突然发现她还不知道儿子叫什么名字,那种尴尬难看和她激动的情绪全都堵在了胸口,不知该怎么发泄出来。
  而轩辕弘和阴毒看着许太妃这般的姿态,还真是非常无语,不就是换了张好看的脸,她就全然不怀疑对方的身份,甚至他们都没有看见这女人认真地分辨一下这张脸就开始激动了。
  这个时候的阴毒突然想到司月的一句话,血缘有时候真的很奇妙,可有时候它就是个屁,他想着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后一种,不过,不管这两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都没有说出来,而是沉默地看着独自沉浸在自己情绪中泪流满面的许太妃,慢慢地等着她平静下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许太妃那不断抖动的肩膀总算是安稳了下来,脸上虽然还带着泪痕,却也不再像决堤般哗啦啦地往外流,“你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以说了?”阴毒开口说道。
  “我,”许太妃看着阴毒,那双眼睛倒是充满了感情,只可惜对方不止是解读无能,还是已经年龄大到不需要了,反正是无动于衷,而许太妃,看着阴毒那张陌生的脸,仔细回忆着之前和儿子相处的场景,实在没有半点能令她高兴的,她都不敢相信,以前的她怎么能那么狠心,想到这里,眼里又充满了内疚,想着要说些什么来弥补,但中间几十年的间隔,她即使想说那是的她不是有心的,现在她想做一个好母亲,好好地补偿她,可有用吗?
  于是,原本期待已久的场景,心里也曾经有着千言万语,如今事到临头了,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看着再次陷入沉默中的许太妃,轩辕弘和阴毒的耐性都快要耗光了,“太妃,刚才朕给你信你看清楚了吗?”看这情况也知道这两母子不能够正常的聊天,轩辕弘决定进入正题。
  情绪被打断,许太妃先是一愣,随后右手摸了摸折叠好的信纸,抬起头看着阴毒,眼泪又开始蓄积,伤心的表情染上了几分决绝,声音哽咽地说道,“若是你想我去,我便去。”
  说完这话,便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眼睛紧紧地盯着阴毒。
  一听她这话,轩辕弘和阴毒终于想明白见到这位太妃后的别扭来自哪里了,这女人根本就不正常,难道看了信她就没想到,那本来就是她之前惹下的事情,如今她出面解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就摆出一副他们逼她去死的模样。
  “那你就去吧。”阴毒面无表情的说道,至于她听了后会怎么想,他真是控制不了。
  果然,一听这话,许太妃眼泪再次决堤,原本笔直的背脊也软了下来,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太妃放心,朕会派人保护太妃的安全,”轩辕弘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进去,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太妃,朕不追究你到底是为什么被打入冷宫,但朕不希望出现诋毁先皇的事情,你明白吗?”
  许太妃哭着点头,整个人越发的伤心,那脆弱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一般。
  “来人,送太妃。”轩辕弘实在是不想看面前的老妇人做出年轻姑娘哭泣的姿态,看了一眼阴毒,立刻开口说道。
  “等等,”许太妃哭着说道,再一次泪眼朦胧地瞅着阴毒,“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若是寻常人,瞧着自个儿母亲用一双期待的眼睛巴巴地瞅着你,多少也会放软态度说些好话的,然阴毒不是普通人,这个世上能让他心软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更不包括这个陌生的母亲在内,因此,无论对方表情得再怎么可怜,多么的渴望,阴毒也只是一抬手,变回了刚才那张平凡无奇的脸。
  “你,你可是恨我?”许太妃看着阴毒如此作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难过得甚至眼眶里的泪珠都忘了往下流,盯着阴毒,抬脚一步步缓慢地靠近,但在她伸手想要抓着阴毒时,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距离,身子一僵,许太妃的脸又白了几分,眼泪汹涌而出,嘴唇都在不断地颤抖。
  “我就知道,你是恨我的,我那么对你,你怎么可能会不恨我。”许太妃此时说话的声音更小了,中间还断断续续地夹杂着呜呜的哽咽之声,“我知道是我不对,不应该那么对你,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可我真不是有心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肯定是入魔了,才会做出那般的事情来。”说到这里,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力道不大,声音却是很清脆响亮的,“我知道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看着对方那一副恨不得将心肝都挖出来给他看的模样,阴毒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平板着脸,直接转头对着轩辕弘说道:“我先走了,熙熙和司月交给我就可以了。”
  话落,人影一闪,消失在书房内。
  轩辕弘是习以为常,许太妃却是傻眼了,带泪的眼依旧看着刚才阴毒所站的地方,回神过来后,摇摇晃晃地身体终于瘫坐在了地上,呜呜之声再次响起。
  若是寻常日子,轩辕弘或许还有耐心应对对方的哭哭啼啼,但儿子身陷囹圄,虽然已经有了下落,可在对方没有平安出现在他眼前时,一颗心总是悬着的,哪里还有心思哄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用力地敲了两下桌面,伺候的太监宫女恭敬地走进来,身材强壮的两个嬷嬷看了一眼轩辕弘的脸色,直接一人一边,将哭泣地许太妃动作不轻柔却也不势力地扶出了书房。
  轩辕弘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宣轩辕珞进宫。”
  白天的圣旨虽然将他贬为庶民,但他的姓氏并没有被剥夺,这么生更半夜被召进宫,他心里忐忑不安的同时,却又有一种解脱之感,压在心里头这么些年秘密终于不是秘密了,虽然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来这里之前也想过各种可能,但真正面对这个“父皇”时轩辕珞的一颗心却是出奇的平静。
  “坐吧,”轩辕弘看了一眼正要行礼的轩辕珞,表情很是平静,开口说道,随后一个眼神过去,书房内的奴才都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这么些年了,如此单独谈话还是第一次吧。”
  轩辕珞呡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轩辕弘,那双眼睛里没有之前看着他是的淡漠,倒像是长辈看晚辈的模样,若是以前,他定会受宠若惊的,可现在,他有不得不多想,但即使猜到对方可能是有什么目的,他竟然也不想拒绝,只是开口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轩辕弘不是没看见轩辕珞眼里的防备,心里暗笑,即使不是轩辕家的血脉,但自小在皇家长大,心思自然是敏捷又多疑的,“你觉得朕要你做什么?要救太子和杨夫人,朕有的是办法,你要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他们闹得那么沸沸扬扬,你真觉得朕一点准备都没有?朕在你眼里有那么蠢吗?”
  轩辕珞沉默,不过,到底也没有在追问,而是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想起在自己十岁那年,听到他亲舅舅告诉他这事时,整个人都蒙了,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心慌。
  “从你出生,朕便知道,”轩辕弘倒也没有隐瞒,见对方一脸错愕,解释道:“朕虽然不知道许太妃进冷宫的全部真相,可有一点先皇却是明明确确地告诉朕的,不要碰许家的女人,而母后曾隐晦的告诉朕,就是许太妃进冷宫的那一年,父皇未曾临幸过后宫一个女人,并且太医院死了好些太医,你明白朕说的吗?”
  轩辕珞面无表情地点头,为君者最忌以身犯险,再说,宫里秘药多得很,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并非难事,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是那般的话,父皇肯定是不会碰母妃的,而他这个莫名其妙从母妃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值得怀疑的,想到这里,他真觉得他的人生挺悲哀的,但一想到许家人还有那些人的算计,他又觉得可笑得紧,“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还有府里的人?”
  至于其他人,即使是有血脉相连,但从未相处过,要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轩辕珞还是在皇室长大,况且,每每想起他们,他的心里是有怨的,可以说是他们将他从天堂拉到地狱的,有时候他都不知道他那个亲舅舅是怎么当上兵部尚书的,十岁那年得知真相的他或许还没想到,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的不断加深,许太妃的事情在别人眼里可能是辛密,可对他这个和许家关系亲密的皇子来说要有心打听也不难。
  很快他就心凉,若之前他还觉得他怎么说都是轩辕家的血脉,到后来他算是明白过来,他不可能是皇家的血脉。
  突然,轩辕珞像是想到什么,眉头一皱,看向轩辕弘,“许尚书?”会不会就是个架空的兵部尚书?以父皇的才智,不可能在明知道对方心怀不轨的情况下还让他稳坐兵部尚书之位?
  “架空。”轩辕弘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这三个字刚想问出口,就看见轩辕弘眼里闪过的冰冷,诸葛府三个字立刻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紧咬着下唇,当年的事情他是听说过的,不仅仅是战场的惨烈,就是在天子脚下的诸葛府那些家眷也没人能逃脱,他很清楚这件事情就是父皇心里的一根刺,之所以隐忍这么久,恐怕就是为了连根拔除一网打尽,而那些人的下场恐怕不会有一个好的。
  “熙熙上次遇刺的事情,你也插手了?”轩辕弘开口问道。
  总算来了,为那些人求情的话他不是说不出口,而是早就知道说了没用,诸葛府和王府在大齐是何等的重要,也罢,这是他们愚蠢得咎由自取,况且,他现在还自身难保,只是想到府里可爱的儿女,心不免还是痛的,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反驳,“恩。”
  “是你的人还是那边的人?”轩辕弘接着问道。
  轩辕珞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我自己的人。”那边的人怎么可能会出手,他们的目的就是让轩辕熙和大皇兄鹬蚌相争,两败俱伤,然后让他顺利上位,想法倒是好的,不过手段差点。
  “老大的能力并不是输于熙熙,想必你也明白,在某些方面,他比熙熙更适合这个位置,”轩辕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话不久前朕也跟老大说过,但即使在熙熙不见的那段时间里,朕也从未想过让老大上位,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轩辕珞低头说道,心里不是不难受的,虽然他和大皇兄之间走得近,有利益的关系,但相处的时间久了,总会是有感情的,“我是真心帮大皇兄的,追杀太子一事,即使是再来一次我也不后悔,有他在,大皇兄即使再出色,也不可能有机会的,还有,无论你信不信,皇位我从来就没有肖想过。”
  “哎!”轩辕弘并没有反驳,至少他现在是信这话的,也正是因为这样,轩辕弘才憋屈的慌,要处置别的人,他可以眼睛都不眨,可对于眼前的人,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可他没有忘记这孩子从小对自己的尊敬和对父爱的渴望,一点点地长大到现在,有了自己的妻儿,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若真是将他归到那些人一类,一网打尽,他还是不忍心的,“朕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和你府里的人。”
  “啊?”原本听到轩辕弘叹气,轩辕珞的心就在不断地往下沉,如今一听他这么说,整个人都有些发傻,一脸完全不明白地看着轩辕弘。
  轩辕弘看着这样的轩辕珞有些好笑,挥了挥手,“罢了,你也回府好好想想,朕并不想要你和珞王府那些人的命,等到事情结束后,朕希望你能想出安置你和你那些后代的两全的法子。”
  轩辕珞站起身来,行礼后离开,说实在的,他心里是感动的,因为他明白,即使整件事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但仅凭他的身份,整个珞王府就应该跟着陪葬的,如今父皇还想着放他们一条生路,虽然前提条件很明确,可他这么年轻,他的孩子还幼小,若能活着谁想死呢?
  “天亮了?”司月睁开眼睛时,房间内已经大亮,与昨夜许多人站桩反侧不一样,司月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后精神也不错。
  “恩,天亮了。”轩辕熙点头,笑着说道:“娘亲,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司月歪着脑袋看着给自己拧面巾的轩辕熙,眨眼,同样笑着问道:“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想到柳无岸找他是所说的事情,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又加深了一些,“你看好吧,今日这场戏可能会让你哭笑不得。”虽然是这么说,可黑幽幽的眼眸却带着冷意,无论怎么样,他们都应该给那些因为这个谎言而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没脑子。”司月慢悠悠地起床,结果轩辕熙递过来的面巾,等到洗漱完毕后,才说出这三个字。
  “确实。”轩辕熙点头。
  而在司月醒来之前就站在外面的轩辕影听着这两母子的对话,顶着一张柳无岸的脸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不停地抽搐,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索性也不再掩饰,倚在门边,看着这两人如同在自个家一般的自在,“我说两位,够了啊,别忘了你们的命现在在谁手里。”
  坐在圆桌前等着早膳的司月和轩辕熙同时翻了个白眼,“怎么?柳公子,不装模作样了?”比起昨日那张脸,司月还是觉得柳无岸这熟悉的模样看起来顺眼一些。
  “你们就那么确定我这身份是假的?”轩辕影倒也不是真的介意司月对他的称呼,大步走进房间,也如同两人一般在凳子上坐下。
  “你自己不也清楚得很吗?”司月毫不客气地说道。
  “但我也不是真正的柳无岸。”轩辕影并没有否认,只是说出这么一个事实,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向轩辕熙,“我昨晚就在好奇,你们是怎么察觉的,要知道我换了一张脸,柳笑凡都认不出来的。”
  “下次记得将你那一身的药味去掉。”司月开口说道,她与柳无岸相处的时间并不算短,再加上她是被柳无岸所劫持的,所以在他以轩辕影的身份出现后,那熟悉的味道让她很难不怀疑两人就是一个人。
  “原来如此。”轩辕影点头,脸上挂着柳无岸招牌般的不正经笑容,但司月和轩辕熙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同,以前的柳无岸无论笑容多么的灿烂,总给人一种阴阴的感觉,如今的他整个人仿佛卸去了一切的包袱,看起来很是轻松自在。
  母子两对视一眼,心中多少有些了然,以前只是对柳无岸没有好感,如今再看着他,倒没有了之前的厌恶之心,甚至在心中生出几分感叹,这位可被命运坑得不轻啊。
  这么一样,两人倒是不怎么好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了。
  因为司月起得比较晚,所以用过早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不太热烈的太阳早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天空,“少主,主子让你去主院,还有他们两个。”侍女的话让轩辕影脸上的笑容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自然,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灰蓝色的衣袖,“也好,两位,跟我走吧。”
  司月看了一眼那面无表情的侍女,很显然这个时候他们是没有选择的。
  左拐右拐经过好几个走廊,穿过几个院子,终于来到了主院,三人停下脚步,并未往里走,因为轩辕仇正金刀大马地坐在主屋门口,脸上的表情比之昨日更加的冷峻,只是眼底浓浓的青色还有低迷的精神气都说明他心里并不好受,强撑着的模样倒有几分像死刑犯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那名老妇人依旧在轩辕仇的身后站着,只不过与往日的素衣简单装扮不同的是,今日的她在着装上显然是花了心思的,看起来很是雍容华贵,空旷的院子两边,笔直地站着不少的侍卫,一个个都跟带着他们过来的侍女一个模样,面无表情。
  “坐。”轩辕仇看了一眼三人,视线在轩辕影的身上停留得稍微长一些。
  听了他的话,司月这才发现在轩辕仇的下方左右分别摆放着两张椅子,椅子中间隔着茶几,眉头一挑,看向轩辕熙,眼里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这老头还不死心,让你这个太子殿下坐下方!”
  轩辕熙无所谓地笑了笑,两人很是默契地撇下轩辕影选择了左边的两个位置,茶几上的山水冒着轻烟,带着淡淡的茶香,不过两人都没有碰,视线时不时地扫向那老妇人,他们很确定若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谎言的话,这个老妇人即便不是关键人物也是知情之人,可看着她现在的模样,眼底却有着和轩辕仇一般的急切,这显然不正常,她现在不应该惊慌失措吗?还是那么有把握这个谎言不会被戳穿?
  到了这个时候,轩辕影倒是不着急了,在右边第二把椅子上坐下,很是耐心地等着,他们到没等多久,一顶轿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轩辕影眯眼,不难发现,抬轿子的四人皆是高手。
  院子里很安静,那停下轿子的四人看都没看其他人,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对着轩辕熙行跪拜之礼,“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整齐响亮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气氛,轩辕仇和他身后站着的老妇人目光焦灼在那纹丝不动的青色轿帘上,大有直接将其融化的架势。
  “恩,起吧,外面候着。”轩辕熙说话的声音倒是很轻松。
  那四人见太子和天命之女都毫无损伤,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听从轩辕熙的命令,起身退了出去。
  当一只白皙的手带着略微的颤抖拉开轿帘时,别说轩辕仇和那老妇人瞪大了眼睛,就是一只表现得很淡然的轩辕影都不由得将视线集中在轿帘后,司月对于这个许太妃也有些好奇,唯有轩辕熙是一点不在意,甚至眼里难得的有着一丝厌恶,许太妃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可大部分都是关于师傅的,能做出那般事情的女人,他真的很难生出好感。
  当轿帘完全掀开时,众人看到的是一张风韵犹存的脸,通过那五官,完全可以想象她年轻时是何等的美丽无双,只是,司月眼睛古怪地在轩辕仇和许太妃之间转动,满脸沧桑很是显老的轩辕仇对比保养得体的许太妃,怎么看也不像母子,若站在一起说是兄妹都不为过。
  许太妃微微发红的美眸带着少女般的怯意扫向四周,发现没一张熟悉的面孔,两手抓着手绢揪了揪,才掩去脸上的害怕,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姿态婀娜地走出轿子,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颗柔弱却美丽的柳树,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司月是见过后宫的那些女人,恐怕没有一个比得上她,就是太柔弱了,这样的女人好在出生富贵,否则,在她们村子里,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屁股不大不好生养,等等,司月连忙将她诡异的心思拉回来,好吧,她承认她心里是有些嫉妒的,所以才会往歪里想。
  “你们找我有事?”和她的人一样,许太妃说话的声音也很是柔美,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只是她眼里的雾气是怎么回事?
  “你,”轩辕仇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岁月似乎格外的眷恋她,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的痕迹,和养父画上的人没有太大的差别,想着养父死前都抱着那幅画,如今看见了真人,对方陌生的眼神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比起轩辕仇翻涌的情绪复杂的眼神,那老妇人的神态可就外露得多,整张苍老的脸因为激动而扭曲,将那一身华贵的打扮破坏得一干二净,“许芳华,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带着些歇斯底里的声音吓了许太妃也就是许芳华一跳,惊恐的泪水从眼眶话落,打湿了脸庞。
  她的这幅模样在老妇人眼里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是这个样子,想着她所吃过的苦,再想着两人如今的差距,仿佛自己的苍老就是为了衬托她的美貌。
  但无论她有多恨,对面泪眼朦胧的许芳华上前两步,仔细地盯着那老妇人看了好半天,张嘴,略带犹豫地问道:“你是?芳菲?”
  原本皱眉想要开口的轩辕仇停住了,一颗心却在不断地往下沉。
  “哈哈,”老妇人离开轩辕仇,笑得有些疯狂,眼角却同样有泪珠在闪烁,“许芳华,你终于想起来了,”说到这里一顿,心里的恨意一点也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骇得许芳华倒退了两步。
  “怎么?看见我很害怕?”许芳菲的气势咄咄逼人,一步步地靠近许芳华。
  许芳华猛地摇头,再一次摇出许多泪水,就这样还能惊喜地笑出来,那带泪的笑容照理说在她这个年纪很是别捏,可放在她身上却是自然无比,仿佛雨打过后的鲜花,依旧是娇艳无比,仿佛为了证明她不害怕一般,摇曳着碎步急急地上前,亲昵地牵起徐芳菲的双手,“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害怕,只是,芳菲这些年你去哪里了?父亲不是说你。”
  司月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姐妹多年重逢十分“感人”的一幕,果然是好戏。
  “说什么,说我自杀了是吗?”许芳菲冷笑地说道,随后用力地挣脱许芳华的手,看着她踉跄的模样眼里的恨意和厌恶越发的浓烈,“不这么说皇上又如何会放过许家,如何会放过你。”
  “芳菲,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的事情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年的事情并不复杂,许芳华也不笨,但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姐妹吗?你为什么要那样害我?你知不知道那些在冷宫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说到这里,许芳华的眼泪滚滚往下落,那伤心欲绝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一般。
  “为什么?哈哈,许芳华,你问我为什么?”徐芳菲的表情更加的疯狂,那压抑多年的恨意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烧尽一般,“好姐妹,谁和你是好姐妹,大齐第一美女许华芳,那我问你还记不记得陈盛义这个人?”
  “陈盛义?”许芳华伤心欲绝的脸上满是疑惑,在她口中这个名字是全然的陌生,紧蹙眉头努力地回想,却终究没有
  “哈哈,”许芳菲再一次疯狂的笑了起来,只是她怎么也掩饰不住笑声里的哭意和绝望,苍老的脸抬头看着天,声音很是凄厉,“你听见了吗?这便是你惦记了一辈子到死都忘不了的人?”
  若是之前轩辕仇对许芳菲的做法有些反感,只是想着她是这些年一直陪在他身边尽心人就忍住了,但现在听着她语气里无限的悲伤,心里酸得厉害,就连轩辕仇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心酸难过是为了自己的养父陈盛义,还是为了眼前这个一直默默喜欢着养父却只能在他身边眼睁睁见他思念着另一个女人。
  看着这一幕,司月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位太妃年轻时的容颜不难想象,有那么一两个痴心不悔默默爱着她的男人也并不奇怪,如今看来姐妹“情深”的戏码变成了三角狗血恋了。
  看着陷入疯狂之中的许芳菲,许芳华的眼里全是震惊,不可置信以及伤心欲绝,整个人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妹妹一般,那深受打击的模样在司月看来依旧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许芳华整张脸连嘴唇都惨白,抬手,白皙的食指颤抖地指着许芳菲,“所以呢?芳菲,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是你嫡亲的姐姐,我们那么些年的感情,你,你竟然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便如此害我,你,你怎么对得起我?”即使是伤心得满脸泪水,可她说话的声音依旧柔美动人。
  轩辕仇皱眉,那句莫名其妙的男人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在他心里,陈盛义这个养父比起他自认为的生父要重要得多,如若不是说话的人有可能是他的亲娘,是养父心上的人,他都快忍不住想要动手了,更何况本来就压抑着怨恨的许芳菲。
  “呵呵,嫡亲的姐姐,”许芳菲收起笑容,此时的她至少脸上是平静了下来,可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阴沉恐怖,“那么,姐姐,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父母眼里除了你这个嫡亲的姐姐,哪里还有我这个平凡的女儿,即便我和你是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明明是同样做错了事情,我却要跪罚祠堂而你只要哭一哭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芳菲,你在说什么?”许芳华带泪的脸明确的表示自己完全不明白她说的事情。
  许芳菲也不在意对方说什么,上前一步,接着说道:“其实这些我都不在意,父母的偏心也不是一时半会的,谁让我的脸长得没有你的漂亮,谁让我没有你会哭呢?”
  许芳菲说话的声音很是平静,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平静下面压抑着的恨意,“姐姐,你是大齐第一美女,听听,多么令人向往的称号,明明你早就知道自己成年后便要进宫的,早明白你只能是皇上的女人,还摆出一副我不情愿,哭哭啼啼的模样将我那愚蠢的未婚夫勾引得和我解除了婚约。”
  随着许芳菲一步步的上前,平静地说着已经快被她遗忘的事情,许芳华摇头,极力想要否认,可曾经被许多优秀男子用爱慕的眼神看着的那种愉悦心情提醒着她,“不,芳菲,你听我说,我没有,”强辩了一句后,声音弱了不少,可在这个安静的院子里,谁都能听得清楚,“我不是故意的。”
  “你什么都不用说,那样的男人我根本不在意,和他解除婚约我也不伤心,”平静的叙述,许芳菲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般,但很快,她的声音就变得尖锐起来,“可是我嫡亲的姐姐,你仔细想想,当初陈盛义受伤昏迷,是谁救的?”
  轩辕仇的眼睛也变得锐利起来,养父那么浓烈的感情,自然是会找人倾诉的,而他就是对方倾诉的对象,自然知道养父和许芳华的点点滴滴,可如今看着许芳华,除了容貌之外,他真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养父说的是两个人。
  “当年明明是我救的他,为了他甚至被爹罚跪了三天佛堂,呵呵,”许芳菲脸上扯开诡异的笑容,看着挺让人心惊肉跳的,“我那双腿差点保不住的代价,就是看见你们含情脉脉地对望。”
  “我没有。”许芳华想也不想就否认,而这个时候,她也终于想起来了那个陈盛义是谁,可现在她除了掉眼泪否认之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当那个男人将她当做救命恩人时,年轻时的她明明知道不应该承认的,可在那个男人温柔的目光下,竟然鬼使神差的默认了,“芳菲。”
  “不要这样叫我,许芳华,我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有你这么个姐姐,那是我第一次动心喜欢一个男人。”许芳菲开口说道。
  “我,”许芳华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到那一幕,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心里有多恨吗?然而,我不断地提醒我自己,你是我的亲姐姐,我不应该恨你的,那是的我可真是天真得可怜,”许芳菲自嘲地说道:“我忍下心里的不满,好声好气地和你说,想让你去和陈盛义解释清楚,姐姐,你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虽然是时隔多年,可再次被提起,那场景许芳华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她当时笑着说道:“芳菲,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为是我?不过,你放心,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可事实上呢?“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说在你进宫之前一定会将事情解决好,哈哈,那时的我可真是蠢,怎么会相信你这种所说的话,等你进宫后,我看到的就是一个失了魂的男人,你恐怕不知道,他以为你是被迫进宫的,甚至在伤刚刚好就去闯了一次皇宫,只可惜,皇宫之中高手如云,你又不知不知道,当我看见我就回来的男人因为你差点再一次丧命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女人恐怕那个时候就疯了吧?司月在心里感叹道,从小在漂亮姐姐的光环下生活,被父母忽视,被未婚夫婿抛弃,即使她嘴上说是不在意,但心里总是会留下一些痕迹的,这些痕迹慢慢地加深,而当那个令她动心的男人出现后爆发了。看着面容苍老的许芳菲,再对比她面前的许芳华,司月也真心觉得许芳菲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有这样一个姐姐。
  许芳华脸色再白了一层,“我,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此时的许芳菲看起来疯狂得一丝理智都不剩下,眼里是恨不得将一切都毁灭的癫狂,“你知道吗?当我看着血淋淋的陈盛义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一刀捅死他,不过,最后我并没有那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芳华摇头,倒退了两步,在平坦的地上踉跄两下,终究没有稳住身子,以很优美的姿势瘫坐在地上,从她的表情看来似乎已经处在奔溃的边缘,今天的事情已经大大的超乎了她的承受范围,她没想到她的一点私心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许芳菲再次上前几步,低头看着地上的许芳华,笑得一脸狰狞,“我那时候最恨的人是你,第二个便是陈盛义,再来就是整个许家,我怎么能让你们这些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去,就独独我一个人那么难过,哈哈,我要你们跟我一样,生不如死!”
  “芳菲,我。”许芳华除了流眼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真不知道一时的错误会让嫡亲的妹妹这般的难过。
  “许芳华,你现在明白我有多恨你了吧,你知道在我听说你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吗?”此时的许芳菲是什么也不顾忌了,许芳华如今有多狼狈她心里就有多开心,“恐怕你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伊人为何要背叛你却不肯出卖我吧?”
  伊人?即使是泪眼朦胧也能够看出里面的错愕,接着有些呆呆地看着许芳菲,“为什么?”伊人,可不像陈盛义那般在她生命中仅是一闪而过的陌生人,那是陪伴了她将近十年的贴身丫鬟,所以,即使是时隔多年,她也瞬间就想起来了,也是真不明白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候会背叛她,难道她对她还不够好吗?
  许芳菲看着许芳华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亏她还尽心竭力地伺候了那么多年,你忘记了吗?她曾经跟你说够,她不想进宫的,也告诉过你她有个心心念念的男人,你甚至答应过她,在你进宫前会将她安排好,给她卖身契,甚至会给她一些陪嫁,可我的姐姐,你是怎么做的?”
  “我,”许芳华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的,只是,她能说她舍不得她吗?也能说对于进宫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原本以为伊人知道要跟着她进宫后再也没有说过那事,她便以为她也是放下来,也是舍不得她的,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否则就不会有后来的背叛了。
  “你又想错了,那伊人对你很是忠心,她背叛你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许芳菲仿佛觉得怎么打击对方都不够,“当时爹和娘亲不放心你,非要让伊人跟着你,你就是用现在这幅模样,哭哭啼啼地点头,却没有为她说一句话,许芳华,你真虚伪。”
  “不是的,”许芳华用力地摇头,“不是的,我那时候只是太舍不得爹地和娘亲,所以才会忘记的。”只是,她的辩解太过苍白无力了,甚至说服不了她自己。
  “姐姐,你猜,是我先找上伊人的,还是伊人主动找我背叛你的?”无论答案是哪个,对许芳华来说都是打击,“我告诉你吧,爹和娘亲实在是太为你着想了,怕伊人在宫里不尽心伺候你,所以将那男人牢牢控制在手里,”说到这里,许芳菲诡异的一笑,“我只是让人瞧瞧地在他的饭食里下了些□□。”
  许芳华脸色白得彻底。
  “而多亏了姐姐你这般的花容月貌,进宫之后,就得到皇上的宠爱,我这个妹妹也沾光能时常进宫看你,那伊人每段时间都要与那男人通信,你恐怕不知道,那男人有多痴心专情,在伊人进宫前他就承诺一定会等到她出宫的那一天,无论是三年,六年她都会等。”说到这里,许芳菲此时的笑容带着嗜血的温柔,“你恐怕没发现,伊人手上的镯子,便是那男人给他的。”
  “其实接下来我不用说,姐姐这么聪明,应该会想到的,即使爹地找了人模仿那男人的笔记,可那男人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账房,父亲请的酸秀才能模仿出他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说话方式吗?”许芳菲停顿了一下,“姐姐,你说,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却死了,伊人最恨的人是谁?”
  原来这就是真相,许芳华双手撑在地上,低着头,没人能看清她此时的表情,“所以,伊人就将我给皇上的补药换成了那般不堪的东西,估计那药也是你给她的吧?”
  “是啊,”许芳菲点头,轩辕仇和轩辕影却是将心提了起来,对于这两姐妹之间的爱恨情仇他们根本不关心,可他们却明白,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肯定跟他们有关,“知道伊人找上我所说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我的好姐姐,原本我还挺感激你的,在进宫前一天还不忘记帮我跟陈盛义解释,可伊人却说,那天晚上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陈盛义不停地哭。”
  “听了这话,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姐姐觉得那药很不堪吗?呵呵,那可是好药,既然你和陈盛义都那般地找死,于是我给你们安排了在同一个晚上你们喝下相同的药,那药不仅仅能让女人一次就怀孕的,在姐姐给皇上的补药里我还多加了一味药,喝了那药,男人至少一年不能行房。”许芳菲说到这里笑得十分得意,在看到许芳华猛地抬头,眼里出现的震惊和愤怒时,更添了几分满足。
  “冷宫的生活很不好过吧,但姐姐你应该不知道,那些药还是陈盛义给我的,我只说姐姐进宫想要尽快怀上孩子好能在后宫立足,他就忍下心里的难过,配了药给我,对了,姐姐手上应该有陈盛义送给你的武林绝学和医毒宝典吧。”
  这女人可真是,司月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这两姐妹,她的心微微有些发抖,若是杨家村的女人都这么厉害的话,她恐怕早就被弄死了。
  “许芳菲,你,你好狠。”许芳华恨恨地说道,响起冷宫的生活,响起她在冷宫所做的事情,还有如今母子见面不相识的场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么妹妹,她如何能不恨。
  原本她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以她的容貌才情,若没有那件事情,或许现在太后的位置就是自己的,而她的儿子则是天子,她本来儿孙满堂的,如今落得这般的境地,都是因为这个妹妹,她如何能不恨。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我告诉你,许芳华,还没完呢,”许芳菲笑着说道,随后回头看着轩辕仇,“陈盛义真蠢,到死都不知道他有个儿子,而这个他亲生的骨肉却被他用来报复皇上的夺爱之恨,他甚至没有怀疑过,我说你是许芳华的儿子,但皇上盛怒想要弄死它,我和许家想尽办法才将孩子弄出来的,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应该明白,这其中有很多的猫腻,可陈盛义那个蠢货却是深信不疑。”
  轩辕仇脸色铁青,脑门上的青筋不断往上冒。
  “他还天真的将你们冠以轩辕姓氏,也不知道他在地下有知,明白你不过是我用了药,将一个青楼女人扔进他的房间,而后生下来的孩子,你们说,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许芳菲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在这个时候,仿佛轩辕仇越是生气她就越是高兴。
  司月和轩辕熙看着许芳菲的眼神更警惕了些,当然,心里也有那么点同情轩辕仇父子两,从天堂到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不对,知道这些,最难受的恐怕是珞王府的那位。想到这里,询问的目光看向轩辕熙,见他摇头,就明白这事不会让轩辕珞知道。
  正如司月所想的那般,轩辕仇眼眶突出,脸上的冰冷早已经被震惊取代,在那么一瞬间,他在怀疑他现在是不是在做噩梦,只要醒来就没事了,不然怎么可能他的养父变成了生父,亲母却从高高在上的太妃变成了最低贱的青楼女子?接受不了的他只想赶快醒来。
  听了许芳菲的话,饶是早就心里有怀疑的轩辕影,也有些承受不住,一直淡定的表情龟裂,被错愕所取代,“碰”的一声突然想起,拉回他的心声的,回头,就看见自家父亲倒在地上,目光死死地盯着许芳菲,嘴唇殷红,嘴角挂着血迹,滴滴地落在地上,离着不远处还有一小滩血迹,看到这些,轩辕影哪里还不明白,父亲这是气急攻心。
  看着这样的父亲,轩辕影有些心酸,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愤怒,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轩辕仇身边,将他扶起重新坐好,还没来得及有其他的动作,手臂就被对方牢牢地抓住。
  “杀了她,杀了她!快给我杀了她!”轩辕仇的声音很是急迫,到了最后,甚至是直接吼出来的,说完这话,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拒绝去想这个女人所说的是事实的可能,但心底的声音却不是他能够阻止的,拼命压抑的可能就一个,有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
  轩辕影虽说对他这个父亲有诸多的不满,可那是他的父亲,如今弄到这般模样,他如何能放过罪魁祸首,低垂的眼眸并没掩饰里面的杀意,“恩。”
  轩辕影一点头,人就朝着许芳菲攻去,对付一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妇人,对于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却不想这女人如此轻松的死去,只是,在他将有捏住对方脖子的时候,被人阻拦,“让开!”
  就算看清来人是轩辕熙,轩辕影的声音依旧带着嗜血的冰冷,仿佛将他心里的所有情绪都融在了里面。
  司月看着自家宝贝儿子,精致得过分的脸上依旧带着纯碎的笑容,但挡在许芳菲面前的身体非但没有动,反而出手化解了轩辕影的攻势,“柳无岸,你别在犯蠢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觉得是杀了她就可以将一切抹去的吗?还是你觉得到了这个地步,许芳菲还会怕死?”
  好吧,一听轩辕熙的话,司月承认自己这娃果然是太子殿下,瞧瞧那坐在轮椅上的轩辕仇,似又要吐血一般,而站在两边的守卫却像是木头桩子一般站着,就是她这个普通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不对劲,只可惜轩辕仇父子被打击得没了心思去管这些,而情绪从一开始就十分激动的许家姐妹也不关心这点,不过形势很明显对她们有利,她自然不会开口提醒,估计很快就能回家了。
  几招下来,轩辕影是越来越心惊,他们两人之间的招式实在是太像了,若说不是同出一门恐怕都无人相信,而在他眼里这个无害又没用的太子爷,武力竟然不低于他,“我若一定要她的命呢?”
  轩辕影何尝不明白轩辕熙所说的,可他本身心里就憋屈,再加上父亲吐血,让他觉得不杀了这个罪魁祸首,用不了多久,他也会跟着吐血。
  “那你就杀吧,反正这许家二小姐是已死之人,”轩辕熙说完这话,就猛地退了回来,坐到司月的旁边,他这般地好说话,倒是令轩辕影有些吃惊,“不过,柳无岸,无论你们觉得你们多无辜,又或者你们弄到今天这般的地步都是许芳菲所害,但有一点你应该明白,其实真正的原因都是你父亲还有那个所谓的陈盛义太蠢,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
  司月面上不显,却在心里点头,那陈盛义简直是蠢得没救了。
  “噗”,听着轩辕熙的话,轩辕仇再次吐血,整张脸一片清白之色,整个人的精神气似乎都被打击得一干二净,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白之气,原本挺直的背脊也跟着软了下来,而苍老的速度似乎随着他的几口鲜血而出竟然有些垂暮之相。
  “那这个女人呢?”轩辕影看了一眼许芳菲,到底也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阴沉着脸,指着许芳华问道,在他看来,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好人,一个个都该不得好死,当然,因为父亲的再一次吐血,他也有想转移对方注意力的用意在里面。
  轩辕熙摇头,即便对许芳华没有好感,“她不行,她是徐太妃,无论生死都应该有皇家做主。”说到这里,轩辕熙站起身来,也不管轩辕影,上前几步,眼神里有那么一丁点怜悯,更多的却是冷漠,“你们的各人恩怨我不关心,可这些年边关牺牲的战事,二十年前诸葛府的事情,还有不久前李博文一家的灭门,我是不是都可以算在你的头上?”
  “是,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你要如何?”轩辕仇很是干脆地承认,他如今是心灰意冷,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只是,想着他亏欠的两个儿子,同时看见的恐怕也只有刚出生时两人白白胖胖的模样,“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大不了同归于尽。”
  轩辕熙抿嘴一笑,“果然是蠢得无药可救了,难道没人告诉你,这里是天子脚下吗?而我是谁?”说完这话,在轩辕仇有些疑惑的目光中,侧头,“师傅,可以出来了。”
  轩辕影一惊,他有想过昨晚他的举动会引来不少人,但只要轩辕熙和司月在他手里,他就有和轩辕熙谈判的资本,他对自己的功夫还是很自信的,可刚刚和轩辕熙动手,他就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温和的太子殿下,如若是他的师傅,他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
  “真是一出好戏啊。”阴毒带着俊朗的面孔出现在轩辕熙的面前,即使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也让轩辕仇父子两人警惕起来,如若轩辕仇轩辕仇没有残废,这些年也没有荒废武功的话,还有可能和他拼上一拼。
  司月眨了眨眼,如若不是熙熙叫他师傅,她是肯定认不出这人来的,回家了,果然应了那句话,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插手的了,站起身来,“熙熙,回家了,这里交给你师傅就成了。”
  “恩,”轩辕熙点头,笑得一脸灿烂地走到司月旁边,小心地扶着司月,“师傅,我先走了。”
  阴毒很是隐晦地翻了个白眼,他现在算是明白轩辕弘的心情了,瞧着熙熙护着司月的模样,心酸呐,不过,脸上还是笑眯眯地说道:“快回去吧,安置好你宝贝娘亲之后,别忘了回宫看看你父皇和皇祖母。”
  “恩,我会的。”
  轩辕影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院子,语气有些急了,“太子殿下,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轩辕熙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轩辕影,“柳无岸,无论如何他都叫轩辕珞,是在皇家长大的,他与你们是不同的,”说到这里,仔细想着柳无岸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到底没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至于你,或许以柳无岸的身份出现结局会好那么一点。”
  轩辕影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可他不会那般的选择,就像轩辕熙所说的那样,轩辕珞自小便在皇家长大,而不像他这般,即使是以丞相公子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但他心里却时刻都急着自己的身份,再说,丞相公子这个身份他是真的不稀罕。
  “你滚!”对于轩辕熙的话轩辕影在心里几乎是一瞬间就做了选择,只是,在这个时候,轩辕仇却满脸狰狞地冲着轩辕影吼道,“你才不是我儿子,你给我滚回柳家去!”
  轩辕影有些发愣地看着对着他吼叫的轩辕仇,父亲对他这般的态度他是习以为常的,只是头一次,看着这样的轩辕仇,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暖意,眼眶也有些发热,“父亲,你说什么呢?我是不会回柳家的。”
  “好啊!”轩辕仇似乎被气得狠了,指着轩辕影的手指都在颤抖,胸口不断地起伏,“我还没死呢?你就不听我的话了!啊!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轩辕影梗着脖子紧呡着嘴不说话,不过,从表情就可以看出他的坚持。
  “好了,我说你们别演戏了成不?怎么处置你,皇上自有定论,还是你们以为皇上跟你们一样愚蠢啊。”阴毒十分好笑地说道,至于这些人因为他的话而一脸青白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如今都不知道该恨谁了?之前的仇人,轩辕皇室?如今看来事情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自以为是养父其实是生父的陈盛义,虽然他对自己的好是因为许芳华那个女人,自己走上复仇之路也是因为他,要怨的话,也就只能怨他那么一个大男人却被两个女人玩弄于鼓掌。很面前这两个女人吗?是恨的,先不说许芳菲,就是许芳华这些年过得恐怕也不好,至于他们姐妹的下场,想到许家所做的事情,他想结局一定不会比他们好多少的。
  想到这里,轩辕仇开始回想自己这一生,直到临死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个谎言,一场笑话,就连他的姓氏都是假的,所以,即使轩辕皇室的人放过他,他这身体也活不了多久也压根就不想活了,若说他的一生还有什么值得真心一笑的,那便是他的两个孩子,也是他最为亏欠的。
  阴毒却不管轩辕仇翻涌的情绪,直接挥手让人隐在暗处的人处理。
  而另一边,司月和轩辕熙一路往外走,便有一路的侍卫对着轩辕熙行礼,果然她家儿子说得没错,天子脚下啊,比起轩辕仇他们那么长时间愚蠢的谋划,还是轩辕弘更加厉害一些,他们两个之所以会被抓,估计也就是有柳无岸这个底牌在才能成功的吧。
  出了院门,司月就看家站在马车旁边伸长脖子的男人,浓厚的黑眼圈,眼里一片焦急,不是杨天河又是谁?抿嘴努力将勾起的嘴角压下,也不看对方那喜颠颠跑过来的欢乐模样,目不斜视地任由轩辕熙扶着从杨天河身边而过,甚至在轩辕熙要打招呼的时候捏了他一下。
  轩辕熙先是一愣,然后带着满眼的笑意扶着司月上了马车。
  杨天河笑容一僵,话到嘴里被噎了下去,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又颠颠地炮灰马车,掀开帘子,眼巴巴地上下打量两人,见他们身上没有伤口,气色又还算好一颗心才算落到实处,很是自觉地坐在驾车的位置,甩着马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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