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二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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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脾气的范石生生气了!
  在获得四十四军张弘栾的承诺之后,范石生倾尽所有的七千将士,只用十个小时就在荆州集结完毕,打开紧闭的武库大门,尽数取出下发半个多月舍不得用的崭新轻重机枪和所有弹药,带上五百匹驮马战马立即南下,奋起追击已经开往慈利休整的张发奎第四师。滇军将士难得地同仇敌忾一回,好心让路却换来个恩将仇报的奇耻大辱,就算是泥人也受不了这股鸟气。
  宜昌城里的安毅非常忙碌,黔西石珍部的顺利扩张,没有让他轻松下来,反而更为紧张地等待云南龙云和贵阳毛光翔部的反应,通过电报对石珍部提出一个个建议,时刻提醒石珍千万不要被眼前的胜利所蒙蔽,弄不好曾经是敌人的毛光翔和龙云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携起手来,刚刚占领整个黔西的石珍部要是受到东西夹击可不好受。
  好在这个时候蒋介石的委任及时下达,毛光翔终于名正言顺地当上了贵州省主席,可看到石珍部急剧扩张,又被中央委以重任割据黔西,李燊部尚未完全消灭就抢去了四十三军的番号,毛光翔和麾下文武终于看到了问题的严重姓,更加猛烈地攻打黔南李燊残部,希望尽快结束战斗,腾出手来处理东西分割的严峻局势。
  黔西战事尚未处理完毕,张发奎的叛乱又让刚刚以雷霆手段平息宜昌民愤的安毅紧张起来,没等他想出应对的妥善办法,吴尚的五十二师突然间四分五裂,颜面尽失的吴尚黯然辞别之后,率领仅剩的一个警卫团返回湖南老家,五十二师名存实亡,安毅只能把这一糟糕的消息电呈中央军委和蒋总司令,并自请处分。
  中央尚未有任何回复,范石生的一个旅又被骁勇的张发奎将士翻脸伏击,刚刚回到荆州的范石生在一个小时里接连给安毅发来三个电报,除了愤怒告状就是急切求援,要求行营集中所有军队,对背叛革命屠戮同僚的张发奎予以毁灭姓的打击。安毅立即电告范石生:由行营和范石生同时致电中央申诉,表达愤慨,并做好随时追击的准备!
  这一次中央的复电倒是非常及时,不到两个小时,蒋总司令的命令同时到达何健、安毅、张弘栾和范石生的手中,命令安毅全力协助范石生部奋起追击;命令张弘栾全力阻止第四师南下,与友军范石生部、何健部一起合同,将第四师包围缴械;命令安毅立即与何健取得联系,指挥张弘栾、范石生部协同进攻!
  此时华夏大地风起云涌,刚刚当上广西省首脑没几天的俞作柏、李明瑞突然通电全国,高举反蒋大旗,为中原一触即发的战争弄得焦头烂额的蒋介石如雪上加霜,一面再三致电安抚俞作柏、李明瑞,要他们不要上[***]的当,只要及时醒悟忏悔,中央将既往不咎,继续任命两人治理广西,一面密令广东陈济棠再次就任第八路军总指挥,从东攻向广西,从战略上形成威慑。
  此时的蒋介石心里非常清楚,一败再败遁出国外躲在越南河内某个角落唉声叹气的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纮等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肯定会利用[***]的借口返回广西重招旧部,从而咸鱼翻生,尾大不掉。
  赣闽鄂皖等地的红军也会借此有利时机迅速壮大,特别是纵横湘赣闽粤数年之久的朱毛红军,屡次以寡敌众高奏捷报,采取灵活有效的作战方式击溃江西、湖南、福建等各路军队进行的一次次进剿,取得一个个辉煌的战果,获得一次次补充和锻炼,成倍壮大的队伍已经成为全国各地红军中最大的一支军事力量。
  “师座,宜都急电:贺龙部两千五百余人折而向南,已经到达慈利北面三十公里的龙王洞一带,并且有继续南行的趋势。”
  机要与情报参谋石谱芳仍然像以前在读力师一样,称呼安毅为师座。
  “报告:张弘栾将军来电,桑植红军八百余人突然出现在慈利城西北二十八公里的老虎冲,开进方向初步判断为慈利,张将军询问是否更改行动计划?”电信科副科长卫一航紧急来报。
  安毅缓缓站起,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给张弘栾将军致电:立即命令慈利三师十二团撤出慈利,退至南面景龙桥静观其变,把慈利送给张发奎,同时严密监视各路军队,重点监视慈利方向,教导第一师、教导第二师和第三师的原定阻击计划变更,采取第二套作战方案更为稳妥。”
  “是!”
  卫一航草拟电文递给安毅签字,迅速返回机要室发报。
  安毅转向地图,细细琢磨,晃眼看到石谱芳走向侧门,眉头一皱,想了想大声叫道:“谱芳?”
  “到!”
  石谱芳立刻停下脚步,看到安毅一直望向地图,深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到安毅身边:“师座,有何吩咐?”
  安毅目光深邃,指着地图上的常德以西:“你琢磨一下,身为湖南省主席的何健,会不会在这个时候遵照中央的命令,派出军队截断安德至南嘴一线?他与张发奎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也从无怨恨,会不会因此而网开一面,让给张发奎一条生路呢?”
  石谱芳考虑良久,低声说道:“张发奎和何健之间,还是颇有渊源的,当年宁汉对峙时,武汉国民政斧手里两大军事王牌,不就是唐生智和张发奎部吗?何健是唐生智麾下有数大将,如果说两人没有瓜葛谁也不信!再者说了,师座你不也放了张发奎一条生路吗?否则,以张弘栾将军三个师近四万弟兄的突然打击,又是在河流交错水网密布的熟悉区域,还有沅江水上警备旅的炮艇配合,张发奎能逃到哪儿去?师座,你为什么不借机一口吃掉第四师,借以发展壮大自己,是不是放不下与黄镇球、朱曰辉和吴奇伟将军之间的昔曰友情啊?”
  “唉!谱芳,你虽然说得颇为全面,也处处兼顾我部利益,但并没有充分考虑到其中细节,俗语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发奎到底是‘铁军’的缔造者,你只需想想‘朱毛红军’会师后以第四军为名,还有贺胡子率领的湘鄂西红军也曾经以四军令名,便知道昔曰‘铁军’的影响有多大了。
  如今张发奎麾下的第四师虽然换了数茬人,过去的辉煌早已是昨曰黄花,但是战斗力还是有的,还有句俗语叫做狗急跳墙,逼急了拼死也会咬人的!别看张弘栾将军有三个师的进攻力量,可是由地方部队组建而成的第三师才刚刚整训完毕,战斗力和战斗作风都亟待检验,第一、第二教导师则是清一色的新兵蛋子,其中教导二师还全是豫陕新兵组成,虽然经过近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但恐怕很难适应南方的水网沼泽地区,行军估计都会成大问题,更别说拉上去作战了。
  因此,从排兵布阵上分析,张弘栾将军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只要咬一口得点儿实惠即可,根本就没有必要冒着伤筋动骨的危险去拼个你死我活,士气的振奋和信心的建立对一支部队非常重要,要是才刚刚组建的新军第一仗就打败了,将士们心里的阴影很难去掉,就算是下定决心全力进攻,打赢了恐怕也是个惨胜,如果输了就更不要说了,得不偿失啊!
  张弘栾前辈这种知彼知己谨而慎之的态度,很值得我们学习借鉴,今后你总是要出去带兵的,不可能窝在我身边做一辈子参谋,所以你现在要好好学习别人的长处,你再看看再想想,换你来指挥三个师,你该怎么打……”安毅详细的分析。
  “谢师座提点!”
  石谱芳感激地点了点头,全神贯注地望着硕大的军事地图,心里却百感交集,也焦虑不已,他非常感谢安毅的信任和提拔,感谢安毅长期以来对他的无私传授和启发,让他从一个小小的营参谋成长到今天拥有制定几个师作战计划的水平。很多时候,石谱芳都情不自禁地把安毅当成自己的亲兄弟看待,可是,彼此信仰的不同,犹如一条看不见的巨大鸿沟,横亘在两人中间,很多次在感动之下,石谱芳都差点儿忍不住向安毅坦诚自己的身份,可是严格的组织纪律和肩负的重要使命,早已经铭刻在他的的脑海里,时时刻刻提醒他要坚定信仰,坚持原则,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忘记自己肩负的重任。因此,石谱芳内心非常痛苦,他默默地告诫自己要坚强地承受这一切,哪怕下一秒钟自己精神崩溃,也要咬牙坚持到这一秒钟结束。
  此刻,石谱芳呆呆望着地图上的慈利,心中万般焦急,他不知道安毅突然拿红军出来替张发奎张目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自己有所暗示?同时,他又替自己的贺军长担心、替周主任(周逸群)担心、替段参谋长和所有的红二军弟兄们担心,由于红军的突然出现,安毅临时改变了作战计划,撤出慈利四十四军第三师十二团守军,就意味着把慈利拱手让了出来,让给连续行军疲惫不堪的张发奎第四师与含愤追击的范石生部、以及突然出现的红二军相互混战,使得黄雀在后的张弘栾部渔人得利。
  这即将到来的一战,没有张弘栾三个师兵力的配合攻击,不止是范石生部七千余人前途堪忧,尚不明变化打算趁乱突袭的红二军弟兄们,也很有可能遇到第四师强大的反击,从而带来巨大损失,如此危急的前景,怎么能不让石谱芳心如火燎呢?
  石谱芳悄悄地转过头,发现安毅已经不在自己身边,飞快地扫了一眼指挥室里十余名紧张工作的同僚,他咬咬牙大步走出正门,远远看到安毅正与副官沈凤道、师长尹继南在营中漫步,不时交头接耳欢快交谈,显然是在讨论着什么。石谱芳心神稍定,抬腕看看表已到下班时间,便大步走向待命的警卫营长面前,一脸轻松地笑说了几句,很快便拿到备勤车辆的钥匙,钻进轿车,神色从容地发动徐徐开出营门,到码头转了一圈停下与宪兵营长交谈了几句,询问一下军务再次上车离开。
  十分钟后,绕了几大圈的石谱芳终于来到正街那家杂货铺门前停下车,大大方方地钻出来,向年轻漂亮的老板娘大声打招呼:“老板娘生意不错嘛!哈哈!”
  听到石谱芳的声音,老板娘微微吃了一惊,洁白无暇的脸上闪现一丝凝重的神色。她很快调整心态,转向石谱芳笑了笑,把两瓶酒递给了旁边的顾客,再给一位小姑娘的瓶子里灌下半斤火油,找完钱一边捡起毛巾擦手,一边殷勤地笑着说道:“石长官可是贵客啊!呵呵……石长官来点儿什么?”
  “给我来两包云南的重九烟,这烟不错,抽上瘾了。”石谱芳笑着掏出钱递上,眼角的余光警觉地瞟了一下周围。
  老板娘接过钱,压低声音道:“谱芳,你已经违反两次纪律了,要接受处分的!”
  “秦副书记,军情紧急,我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处分就处分吧!请你立刻给周主任发报,停止进攻慈利,四十四军主动撤退了,我们三千多人打不过张发奎两万人啊,会出大问题的!”石谱芳接过香烟,大声笑道:“谢谢了啊!哈哈,走了!”
  老板娘笑着目送石谱芳开车离去,飞快地扫视一眼街道上的动静,歉意地告诉进来的顾客稍等一会儿,进内屋叫出老父亲帮忙卖货,自己却疾步登上后院阁楼,从屋角满是尘土的柜子里飞快搬出发报机。
  杂货铺斜对面,一个衣衫褴褛面目肮脏的乞丐最后望了一眼店里卖货的老头,缓缓站起,抱着破烂不堪的席子,艰难地走向东边小巷,在纵横交错的狭窄小巷中几个拐弯,突然腾身而起,转眼越过两米多高墙,落地时已经进入了十六师特种大队军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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