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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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这场官司咱们家赢不了!”杜燕绥静静的说道。
  杜老夫人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捧灵结**要看双方是否自愿。纵崔家持有婚书,咱们家不愿,又是功臣之后。皇帝也不会轻易偏向崔家。燕绥,官司还未打,你为何这样说?”
  杜燕绥叹了口气道:“祖母,您历经风浪。孙儿如实相告,只盼着您心里先有个准备。如今朝堂后宫都盯着这事。已经不再是崔杜两家恩怨。而是皇上在与掌权的老臣们角力!皇上登基两年多,三省六部的权力都握在世家望族出身的大臣们手中。崔皇后代表的是世家大族。皇上想要权力,所以一直宠爱着备受诽议的武昭仪,冷落皇后,这是在一步步试探挑战世家的底线。崔家要结**,摆明了理亏。就给了皇上打压老臣的机会。君主要集权,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得了好处,皇上会安抚世家为首的大臣,打一巴掌再赏颗甜枣。咱们家就是这颗甜枣。只有皇上真正的掌了权,咱们家才有翻盘的可能啊。”
  杜老夫人猛的阖上了眼睛,声音发颤:“你是说燕婉她,她仍要去拜一个牌位……”
  “崔孟冬还活着的话,燕婉只会死在崔家。如今,恐怕会委屈她一两年。”杜燕绥有点艰难的回答道。
  杜老夫人往后一仰,竟又晕了过去。
  岑三娘和杜燕绥掐着她的人中,好半晌杜老夫人才缓过劲来,老泪纵横:“可怜我的燕婉啊!”
  “祖母,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杜燕绥将头埋在了老夫人身上。
  他无奈而清醒。
  岑三娘觉得朝堂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她恍惚的想,杜燕绥已脱不得身了,将来会怎样呢?武昭仪真当了皇后,将来就会一帆风顺吗?
  “……祖母心里有数了。这场官司咱们家使出十分力。皇帝真的要牺牲燕婉,杜家必有后福。”杜老夫人沉声说道。
  辞了老夫人,两人回了归燕居。
  杜燕绥见岑三娘恹恹的,就抱她坐在腿上,将脸埋在了她颈边:“担心燕婉,就不能也问问我好不好……”
  敢情还吃自己妹妹的醋了?岑三娘哭笑不得的推他:“你不是好好的么?来来,我瞧瞧擦破皮没有。”
  杜燕绥生气的去咬她的耳朵:“心里埋着事,都不想和我说么?”
  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究竟谁肚子里埋的事更多?岑三娘耳朵发痒,撑着他的胸笑着躲他,心里的郁闷不知不觉消散了。
  见她终于笑了,杜燕绥这才满足的啄了啄她的嘴唇道:“不用担心。我只是给祖母说最坏的打算。她年纪大了,经不得刺激。先给她说了,万一结果不好,她也不至于急怒攻心。”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岑三娘伸手去捏他的脸,两边拉扯着变形,瞧着杜燕绥变得卡通可爱,心情就好了。
  杜燕绥好笑的任她蹂躏,捉着她的手,往后一仰,拉着岑三娘趴在自己胸前,轻描淡写的说道:“官司有点难打。依大唐律,只要双方缔结了婚书,没有过门,也算是人家的媳妇了。但崔家如今要结阴亲。这个就又有说法了。绝大部份人家为了积德,都会退婚,以显大度仁德。何况是咱们这种身份的人家,拼死也不会让自家姑娘委屈。所以,单从律法来说,咱们家会输。从道理上讲,崔家赢了也会被人唾弃。不过,燕婉回了家,崔家就被动了。崔孟冬眼见头七完了就要入土为安。他家急着娶媳妇给崔孟冬捧灵,咱们着什么急?”
  “坏人!别忘了崔孟冬可是被你……”岑三娘有些不安。
  杜燕绥沉默了下道:“崔家若诚心求娶,我哪会要他性命。最多不过是回绝了事。那日皇后已遣了人来府里宣旨,再将我请进宫去,木已成舟,再许以重利。他们家分明是为了拿捏我替皇后办事才求娶。我为了杜家受先帝密令在滕王身边八九年。我绝不会再让燕婉再过那样的日子。燕婉性烈,受不得气,也沉不住气。三娘,你觉得我心狠么?”
  岑三娘把脸靠在他胸前,嘟囔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呗。”
  杜燕绥笑了起来:“让崔家急去吧,来要人不给,要打官司咱们家奉陪!”
  “我在曲江畔见着滕王了。他有那么多人手,为什么一定要你冒险出宫,亲手动手?”岑三娘的手指在杜燕绥胸口划来划去,心里存着老大一个疑问。
  “我知道的太多了。不递个把柄给滕王,王爷不会放心。明枪易躲,暗枪难防。我总有落单的时候。他不放心,我只有死路一条。我现在还没有办法与他为敌。”
  杜燕绥慢吞吞的伸手摘走了岑三娘发髻上的钗子,一枚又一枚。满头黑发飘落了下来。他满足的用手抚摸着,静静的告诉她:“滕王要助武昭仪在后宫立足。杀崔孟冬我完全可以不用借他的人。但他要我亲自动手,我成全他罢了。”
  岑三娘抬起头来:“我不明白。他真的很爱武昭仪么?爱到可以把她让给皇帝,还要帮她?换了我,我可做不到。”
  杜燕绥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瞧着她秀美的眉眼喃喃说道:“要把你让给别人,我也做不到。”
  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杜家嚷着要和崔家打官司。老夫人也备了书信给尉迟老国公求援。事实上一晃三天,杜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崔家等得不耐烦,使人去探杜家的动静。
  国公府大门紧闭,后门不时采买瓜果菜蔬的下人进出。隔壁杜家二房动静不小,租了国公府的芷汀院后,雇了匠人在围墙上砌了道月洞门,安排了下人进出洒扫。
  又打听到杜家大房要收租金,二房老太爷和族长撕破了脸皮大吵一架。
  “侯爷!我就说不该放那杜燕婉回去,你瞧瞧!他们家关起门过安生日子,可怜我家大郎……头七都快过了,连个哭灵的身边人都没有!”李氏听了下人回报,气得趴枕上大哭起来。
  崔侯爷气结。依然叫先前去国公府的张妈妈去杜家。
  岑三娘在花厅接待了张妈妈。
  “杜少夫人,奴婢想面见老夫人。您别忘了,二姑娘的婚书还在家主手里捏着呢。”这一回张妈妈可不像上次那般做低伏小了。带了四个丫头来。穿了身酱紫色福色小团花的府绸裙子,手指戴了两枚金戒指,捏着把团扇矜持的扇着,坐在下首,摆出副夫人的作派。
  岑三娘慢条斯理饮着茶,心想,这天是越来越热了,从前没打听过,家里有没有冰窖。估计没有存冰。今年凑聘礼都当东西来着,哪有闲钱买冰呢。手里宽松了些,该叫方妈妈安排人去坊市拉几车冰回来。厨房可以做好些吃食。那一年,在隆州,记得她还做了个简易冰箱,颇为好使。
  “杜少夫人!”见岑三娘饮着茶不搭理自己,张妈妈火了,团扇啪的放在案几上,发出老大的响声。
  岑三娘回过神,瞥了张妈妈一眼:“你什么身份哪?有无诰命在身哪?来个粗使婆子就要见一品国公夫人,当你谁呀?”
  张妈妈气极,霍的站了起来:“杜少夫人,你家姑娘是皇后娘娘赐婚,许给了我家大公子。已换了婚书,难不成杜家要抗旨不成?”
  岑三娘眨了眨眼睛:“张妈妈,话不能乱说。娘娘是赐了婚,可你家大公子……没了啊?我家姑娘嫁谁去呀?”
  “既然换了婚书,就是开国侯府的媳妇。我家大公子头七未过,杜二姑娘就该给我家公子哭灵守孝!”张妈妈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当这里是开国侯府么?还能由得你们再强抢一次人啊?既未迎娶,婚礼未成,我家姑娘凭什么要去哭灵守孝?崔家想结阴亲,也得看看杜家是什么人家!人既然死了,娘娘一番好意也落了空。自然是……退婚呗!你一个奴婢自然是作不得主的,那就回去禀了你家侯爷夫人去。送客!”岑三娘笑嘻嘻的说道。
  她早有安排。说了送客,四周丫头婆子一拥而上,又不是开国侯夫人,没有顾忌,出大气扭着张妈妈和崔家丫头们就往外推。
  “杜少夫人你休得意!哎哟!我家公子就算没了,你家姑娘也要捧灵嫁过来!”阿秋夏初几个恨那日崔家霸道,趁机又狠狠的掐捏着几把出气,疼得张妈妈直叫唤。
  岑三娘站在廊下,看着张妈妈被推掇着远了,高声叫道:“记得告诉开国侯和夫人,我们杜家要退婚!你家送的礼一文不少,不会贪墨半两银子的!”
  张妈妈是李氏的心腹,内院总管事,哪里受过这等气。回了开国侯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把岑三娘形容成了比市井泼妇。
  崔侯爷气结:“他家不是嚷着要打官司么?怎的不去衙门,闹着要退亲!”
  张妈妈一愣,磕头赔罪道:“侯爷见谅,老奴一时气极,竟忘了问这事。老奴这就再去趟杜家!”
  “速去速回!这杜国公府怎的这般赖皮!”崔侯爷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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