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镜中画外别苑(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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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流明从镜子里钻出来时, 迎面丢过来抱枕。
  他下意识接住,抬起头,正对上另个自己有些不善的面容。
  他穿过来的方刚好是卧室, 眼就能看到床上靠起的两个人。
  和他相貌模样的男人发丝凌乱, 衬衣领口被胡乱扯开, 坐床头,将另个人的手从衬衣里拔出去。
  另个沈楼从他背后探出头来,笑眯眯:“我觉得我们不停下也以。”
  殷流明放下抱枕, 脸色有点木然。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见到这幕。
  得知沈茵茵和沈楼的关系, 殷流明当这个梦境恋爱脑,看沈楼他身上复制出来就搞了个人鬼情未了。
  另对殷流明和沈楼关系不是挺正常的么?
  殷流明沉默了片刻,难得干巴巴:“打扰了。”
  对面的殷流明整的下衣领, 眯着眼睛,手经握住了旁的台灯:“你是谁?”
  沈楼从殷流明的腰间飞出来, 目光落对面沈楼揽“殷流明”腰间的手上, 轻轻挑眉:“我现怀疑你是不是暗恋我。”
  殷流明“呵”了声,无视了沈楼,将手里的抱枕放旁的沙发上, 淡定解释:“我是来自另个世界的你,你以解……”
  “镜中世界。”
  对面的殷流明脚踢开他的沈楼, 尚带着些喑哑的声色,语调经恢复冷静,“到我这边做什么?”
  殷流明看对方对镜中世界经有所了解,略微沉吟, 将自己前来的目的和盘托出。
  那边的殷流明和沈楼对视了眼,随后摇摇头:“我这边的世界和你们致上有所不,时恐怕有点难以排查。”
  “哪里不?”
  “殷流明”:“所有人都双对, 待房间里不出来。”
  沈楼摸了摸下巴:“唔,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沈楼”重揽上了“殷流明”的腰部,挑眉:“就是刚才我们正要进行的工作。”
  看着沈楼脸上的惊讶,“沈楼”眉头挑得更高,“哦,你们还没走到这步?”
  看着他脸“不会吧不会吧现你们还没有上过床吗”的表情,殷流明冷静解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沈楼”点点头:“那看来你们是假的。”
  殷流明:“……”
  “殷流明”:“这个梦境——或说我这边的世界,卫绍纳邀请了夫妻和情侣来做画模,希望能情侣尽情展示恩爱,好让他获得灵感。与之对应的,到了晚上,家的……就会空前高涨,前几天晚上我们去看了几个模的房间,他们都……”
  他含糊掉了几个词,但殷流明完全听懂了他想表达的内容,不由得有些无语。
  “沈楼”笑眯眯:“亲爱的刚才有点没说明白,但我觉得你们应该知——受影响的不是那些模。”
  殷流明凝神望过去,对面的自己脸上看到丝不易察觉的绯色。
  殷流明深吸了口气:“不好意思,打扰了。”
  “沈楼”毫不客气:“知了那还不走?”
  “殷流明”冷静:“闭嘴。”
  “沈楼”委屈闭上嘴。
  “殷流明”站起身:“既然如此,我们起去调查下。不过要等我先洗个澡。”
  他向浴室走了几步,回过头冷冷看着“沈楼”,“不许跟过来。”
  “沈楼”:“……好吧,我外面等你,亲爱的。”
  殷流明坐旁的沙发上静静看完了这段双口相声,微妙产生了某些既视感。
  好像当初他看着韩彻和连宇般。
  沈楼像是猜到了他心里想什么,笑眯眯小声问:“怎么,磕到了?”
  殷流明:“……滚。”
  ……
  沈楼从镜子前收回手。
  镜面微微荡漾,画面中的他背对着记忆的目光,对着前面的人挥挥手,将样东西抛到了对方手中。
  日光照耀中,那样东西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是把小小的锚。
  沈楼注视着那个接过锚的人。
  那人背着光,脸模糊不清,对着镜子里的沈楼深深鞠躬,转身离开。
  画面到此结束。
  沈楼微微挑眉:“那就是沉锚的会长?”
  裴瑜朝谦恭:“是的。”
  他从怀里掏出样缀着银链的饰品,交到沈楼手中,“这就是您当年托付给会长的信物,要会长继承您的脚步。这枚锚符,也是如今所有许愿符的雏形。”
  沈楼轻轻把玩着这小小的锚,眯着眼睛沉默不语。
  裴瑜朝:“沉锚能找到的关于您的全部回忆都找回来了,您若是愿意,我现就以带您回到沉锚见见会长。”
  沈楼挑眉。
  “当然,因您现和那个叫殷流明的玩家签订了契约,需要您先把契约切断。”
  沈楼口吻淡淡:“经签订过的契约是无法切断的。”
  裴瑜朝笑了:“您说笑了,纵然失忆,以您的心机手段,怎么会让自己完全绑个素不相识的玩家身上?”
  沈楼默然不语。
  裴瑜朝又:“当然,您若是真的没有留后手,那也好办,要解决殷流明就好了。”
  沈楼神色蓦然冷。
  “您不想他死也容易。”裴瑜朝迅速转了口风,“这个梦境里复制了很多个赝品的殷流明和您,某些方面那些赝品和您拥有样的质。要他把他身边的赝品当真,我就以把契约转移到另个您身上。”
  沈楼忽然笑了起来:“听起来是个好意——但是我需要和玩家签订契约,才能离开图鉴,这怎么办?”
  裴瑜朝谦逊低头:“您若是不嫌弃我……”
  “我嫌弃。”
  裴瑜朝卡了下:“沉锚里的人各个都是精英,您以随意挑选位。”
  沈楼将那枚锚挂饰手里晃了晃,忽然随手掷到了边:“那就不必了。”
  那枚挂饰“叮叮当当”落上,滚了几圈,落入了画室角落。
  裴瑜朝呆了。
  沈楼手伸,周围的空气忽然渲染上了些微的蓝色,如他遥控的触手,渐渐向着裴瑜朝逼近。
  裴瑜朝冷静问:“是否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沈楼微笑,“从你们试图灌输假的记忆给我开始,我就知你们是什么打算了。”
  裴瑜朝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
  沈楼遥遥掐住裴瑜朝的脖颈,语调温和:“你不要告诉我,刚才那些记忆全都是真的。”
  真的和假的混起,倒是骗人的好手段。
  裴瑜朝被掐着脖子拎起来,因氧气不足脸色微微涨红,艰难:“您要了……个随处见的玩家……舍弃直追随您的……我们吗?”
  沈楼冷冷:“你们关我什么?”
  他手指倏然收紧。
  裴瑜朝整个人忽然发出明亮的光,随后骤然消失不见。
  沈楼环顾周围,意兴索然甩了甩手:“跑得倒是快。”
  他本打算直接离开,环顾周围的镜子,却忽然起了些兴趣。
  刚才那些记忆是裴瑜朝意放这里的,那这里的镜子原本是干什么的?
  裴瑜朝是闯进来的外来户,梦境自然不会他单独生个房间。
  沈楼站到面镜子前面,手触摸上去,却没有任何情发生。
  他思索片刻,食指轻轻转了转,气息从他手中盘旋而出,落入了镜子中。
  镜面微微荡漾起波纹,逐渐展示出了清晰的画面。
  画面沈楼的手刚好从殷流明的衣领里抽出来。
  沈楼神情瞬间凝固。
  深蓝色的气浪将画室板上所有的画尽数吹飞!
  好下幕,另个殷流明和另个沈楼出现画面中,让他稍稍冷静了下来。
  几乎不用辨,沈楼就认出了哪个才是真的殷流明。
  看着殷流明和他身边的假沈楼用他熟悉的方式互怼,沈楼心里微微有些不爽。
  他冷漠伸出手探进镜子,随后皱了皱眉。
  镜子似乎要是观测的作用,想要连过去还有点麻烦,得花点时间。
  纯粹用来观测的方啊……
  沈楼思绪转,唇角轻轻勾了下。
  梦境里什么会有个以观测所有镜中世界的方?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那个涂梦所的方。
  这么想,沈楼倒是不着急回去殷流明身边了。
  不如这里安心守株待兔……顺便看看殷流明什么时候才能发觉他身边的这个沈楼是赝品?
  沈楼挑剔看着那个假货的举动,轻轻嗤笑声:他哪有这么轻浮自?
  ……
  殷流明从个套房里走出来,神情依然冷静,是脚步略微带了点慌乱。
  沈楼慢悠悠飘他身后,还有些恋恋不舍:“什么不再看看?”
  殷流明冷冷扫了他眼。
  沈楼轻轻挑眉:“哦,亲爱的,你该不会至今止都没看过这些吧?”
  “不要学他们。”殷流明停顿了下,“没看过很奇怪?”
  沈楼这下真的有些惊讶了,神情古怪看着他:“没吃过猪肉正常,但是没看过猪跑……有考虑去医院检查下身体吗?”
  殷流明直接无视了他。
  他从小情绪阈值就低,从而感情波动、甚至生欲望也十低下。
  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身体有问题,但家庭医生他检查之后告诉他切生正常,最后能归结于或许他天生性冷淡。
  不知是不是和他的梦境丢失有关系。
  若是真的沈楼,殷流明不介意和对方讨论下。
  虽说沈楼有时候不正经,但涉及他的,沈楼向都很郑重。
  是假的沈楼……
  当察觉到沈楼是假的时,各种破绽便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冒了出来。
  是他过于后知后觉?还是这个假沈楼看他开始怀疑自己,变得有些操之过急?
  殷流明向前拐过拐角,和另对殷流明沈楼碰上。
  两个殷流明互相对视眼,就知对方都没有任何收获。
  “殷流明”:“经全检查完了,看来涂梦不我这边。”
  殷流明靠墙上,看着对面的镜子,沉吟了片刻:“那我去下个镜中世界。”
  “殷流明”淡淡点头。
  沈楼挑眉:“你们呢?”
  “沈楼”笑眯眯:“我们当然要继续被你们打断的。”
  殷流明:“……”
  “殷流明”并未反驳“沈楼”。
  是路过殷流明身边时,他低声了句:“小心点,有人监控我们。”
  殷流明微不查点点头。
  沈楼飘副油画前面,边饶有兴致观察着油画,边:“现才刚凌晨,距离镜子通打开还要个白天……你打算怎么办?”
  殷流明站镜子前面看向镜子里。
  镜子里没有他的倒影,也没有沈楼的倒影。
  能看到那副无脸的油画。
  殷流明忽然皱了皱眉。
  从镜子中看,那副油画里探出了个无脸人的头。
  似乎注意到他正通过镜子看他,那个无脸人慌忙摆了摆手,做出了个“嘘”的动作。
  殷流明神情纹丝未变,仿佛正对着镜子沉思。
  那个无脸人肩膀松了下,手比划了半天,指了指旁,然后比了个“x”。
  殷流明没有回头,但脑海中经把镜子里映照出的走廊和自己身边的走廊重合了起。
  无脸人指的方向,似乎就是沈楼所的方。
  ——无脸人提醒他沈楼有问题?
  殷流明内心微微怔,忽然想到了个关键的要素。
  从见到第对其他的殷流明和沈楼开始,所有线索都把问题指向了镜子,而无脸人有意无意被忽略了。
  另对殷流明和沈楼说无脸人是个图鉴,这边则压根没有提到无脸人。
  无脸人殷流明所的世界第个夜晚就登场,吓唬了他们下,但或许他搞错了件。
  ——无脸人真的是敌人么?
  细究下来,无脸人除了每晚八点从油画里跑出来吓唬人,做了两件:第,替换了杨离言,并试图把真正的杨离言关起来;第二,扮做了林湘湘潜藏他的身边。
  前能仅仅是卫绍纳口中说的“无脸人会夺去其他人的脸”,后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身边的假沈楼不久之前还引导他向“涂梦能是无脸人林湘湘”的角度思考,而现无脸人向他表示他身边这个沈楼有问题。
  殷流明眯了眯眼。
  他应该回去找林湘湘谈谈。
  前提是先把身边这个沈楼解决掉。
  殷流明轻轻敲了敲镜面。
  假沈楼飘过来:“怎么了?”
  “我是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打开镜面通,否则每天晚上才能去个的镜中世界,效率太低了。”
  殷流明这话本是说给无脸人听的,想看无脸人知不知怎么用镜子。
  然而假沈楼转过身的时候,无脸人就直接缩回油画里消失不见了。
  殷流明眼中刚刚闪过缕失望,就发现眼前的镜子微微开始发光,镜面宛如水面样荡漾起了波纹。
  他怔了怔,将手伸向了镜子。
  ……
  沈楼手中的光芒消失,看着殷流明进入了镜子,满心期待等着殷流明出现自己面前。
  然而殷流明身影消失,画室里依然有他自己。
  沈楼皱了皱眉,闭目感应了片刻,来到了另面镜子前面。
  点开这面镜子,里面再次出现了两对殷流明和沈楼。
  沈楼眉头皱起又舒展开。
  这个镜中世界的沈楼和殷流明倒是没有亲热。
  是两个人靠起,显然关系并不简单。
  两对殷流明简单交流了几句,迅速达了共识。
  这个镜中世界的殷流明经把全部模都检查了遍,没有涂梦的痕迹。
  殷流明穿越过来的时候刚好是七点多,稍微等了会,就到了八点整。
  画廊停电、不知何处传来惨叫、重叠的诡异脚步声。
  殷流明没有出门,反而触摸着镜子,前往了下个镜中世界。
  他连续跳跃了三四个镜中世界,和每个镜中世界的殷流明都达了共识。
  是这些镜中世界里,所有的沈楼和殷流明全都是伴侣关系。
  沈楼能从殷流明直板着的脸上看出他愈发绝望和麻木的情绪,甚至能猜到殷流明心里定骂这个梦境的涂梦瞎搞。
  沈楼忍不住笑出了声。
  远程观看殷流明似乎也别有乐趣。
  沈楼目光落殷流明身边的“沈楼”身上,眼神顿时变得不爽。
  就是有个碍眼的家伙。
  沈楼摸着下巴,微微琢磨了起来。
  正巧这个时候,画面里显示出两个假沈楼融合起交流情报的画面。
  沈楼撇了撇嘴。
  这个梦境的涂梦是把他当做史莱姆了吗?虽然他知殷流明最初心里直把他当做号水母,但他和那些软体生物差距太多了。
  ……
  两个沈楼的融合体飘半空,皱眉感应了片刻:“确实能感觉到有人窥伺我们。”
  两个殷流明对视了眼:“哪里?”
  沈楼融合体飘近了油画,伸手抚摸了片刻:“这里。”
  殷流明微微皱眉:无脸人?
  就他思索到底真的是无脸人窥探他们、还是沈楼又甩锅时,抚摸着油画的沈楼合体忽然如被吸尘器吸到的塑料袋样,“嗖”声消失油画中。
  两个殷流明起怔了下。
  另个殷流明手里直接出现了长矛,对准了那张油画。
  殷流明则退到了镜子旁边,看向了镜子里。
  外面看到的油画是无脸人,但从镜子中看,油画上的肖像是张英俊中带着丝桀骜的男子,俨然正是沈楼的画像。
  殷流明皱眉,向前步,拦住了“殷流明”试图直接攻击油画的动作。
  “殷流明”微微闭眼,冷静了些:“所以他们被关进油画里了?”
  “从之前的经历来看,要三个沈楼的力量,就能打破油画的封印。”殷流明,“我们以再去下个世界找个。”
  “殷流明”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好。”
  他收回长矛,看着殷流明,忽然皱眉,“你不担心?”
  殷流明淡定:“不担心。”
  对方端详他好会,忽然:“你们还没起?”
  殷流明:“……当然没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早晚会是。”
  殷流明经听过几次这句话,微微蹙眉:“什么?”
  “殷流明”轻描淡写:“直觉。”
  殷流明顿了顿,眼角扫过那副困住了两个沈楼的油画,忽然发现现这个状态,恰好就是两个沈楼不的场景。
  既然没有任何外人……
  他看了眼另个殷流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潜藏的疑问:“你们是怎么起的?”
  “殷流明”有些奇怪看他眼:“你想复制我们的感情路?”
  殷流明:“……不,我是想避开坑。”
  “说不上怎么起的。概是因太默契了。”
  殷流明微微皱眉。
  他和沈楼之前确实很有默契感,度过最初简单的磨合和熟悉之后,他们合作或工时都能心有灵犀、互相补力;
  但是这能算爱情吗?
  “不是默契。”“殷流明”停顿了下,轻描淡写,“总有种不跟他尽快起,我们的时间都所剩无几了的感觉。”
  殷流明沉默了下,旋即听对方继续,“并非是这个梦境的真假问题,而是更深层次的预感。”
  殷流明怔了下。
  “殷流明”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声:“你是真的殷流明。”
  殷流明默然,过了会才:“什么会这么想?”
  “因你被躯体禁锢了灵魂。”另个殷流明轻轻点了点额头,“而我们这些从你的灵魂中复制出来的殷流明,脱离了□□的约束,就能触摸到更原始的东西。”
  人的躯体是意识的容器,也是灵魂的囚笼,约束着灵魂常识和经验的范畴内行动和思索。
  脱离了□□的灵魂,如蒸腾出的水雾,不像水那么稳固,很快就会变得偏激、记忆丢失,最后仅剩下点执念。
  因此米安培才要急着送迟夕去转世。
  ……
  沈楼看着殷流明沉默原,刚惋惜叹了口气,就听到殷流明低声了句:
  “难我应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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