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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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长发飞甩,又再次催促。“来啊!”
  “来就来!”陈问今再次接了这句台词,然后,一把将蝴蝶推倒在身旁,拿电击器直接怼到她身上,压下红色的按钮。陈问今估摸着刚才被电击有两三秒,于是默默读秒,在二和三之间时才松手撤开。
  蝴蝶抽搐着,被电的一时意识模糊,嘴里叫喊着:“爸爸我错了,不要电我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陈问今不由怔住……
  蝴蝶稍微清醒些了,立即伸手按在墙壁上。
  这么片刻,陈问今于心不忍的靠近问她:“好些了吗?”
  “哼——”蝴蝶猛然翻身推了他一把,还嫌不够解气似得又拿脚蹬了他一下,又背转身去,抱着身体,蜷缩成一团。
  陈问今心下有点歉意,但并不太大,因为蝴蝶电他的时候也没客气,只是想到蝴蝶刚才迷迷糊糊时说的话,约莫猜到大概,难免又觉着同情,于是就说:“是不是我电的太久了?”
  “要不你试试?”蝴蝶恼火的咬牙说:“说了的,电上了马上松开,你想电死我吗?男人都一样,对着喜欢的女人千般喜欢万般疼爱,不喜欢了的时候狠的难以置信!换了是黄惠,你舍得那么电她吗?”
  “我觉得惠也不会舍得用这东西电我,但你可是准备电我的啊!而且就你的作风来看,肯定下得了手电我,对吧?”陈问今笑着,伸手过去,蝴蝶猛的挥手打在他胳膊上,恨恨然说:“你们男人就是心狠!”
  “这就有点矛盾了。如果说男人心不狠,那一定会博爱对不对?对这个也心软不舍得伤害,对那个也不舍得伤害,最后就像是同时爱着一大群人;如果是对感情认真的呢,那就自然而然的会心狠,除了爱的女人,对别的都能狠心保持距离,甚至必要时候得不留情面的拒绝。这两种状况不能并存,你不能说,两个都要吧。或者说,其实你要的是,对你不心狠,对别人心狠,那就是两情相悦的专情状态才行了。”陈问今很认真的讲道理,蝴蝶连连扭动肩膀撞他,嘴里说:“就是心狠!就是心狠!你们男人就是心狠!”
  “你爸……拿这东西电过你啊?”陈问今想着蝴蝶刚才的话,实在很好奇她的情况。
  “……你怎么知道?”蝴蝶很诧异。
  “你刚才迷迷糊糊的时候说的。”
  “……我还说了什么?”蝴蝶完全不记得当时的事情。
  “没说别的,就一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陈问今说完,蝴蝶却又不做声了,沉默了半晌,她突然说:“把电脑盖上,吵死了。”
  是挺吵的,这会没那份心思,就只觉得里面的喊声是噪音了。
  陈问今合上了电脑,再躺下时,就听见蝴蝶说:“有一年,他回家很少,每次我犯错他就大发雷霆,特别的可怕。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学校跟人打架,还纠集了几个朋友一起打那男孩子。我爸去了学校,回家后就拿这东西,一下接一下的电我,说我小小年纪就拉帮结派不学好,将来是要当黑社会吗什么的。”
  “三年级?”陈问今很诧异。
  “对,三年级,就是用电击器,一下下的,斥责一句电一下,我哭,我喊,我求饶,怕的都给他磕头了,他还是骂,还是电,狠不狠?”蝴蝶这时的语气听起来,倒不似带着积压的怨恨了。“后来他们俩闹开了我才知道,我爸本来就一直在外面不规矩,后来喜欢上一个受害者,所以那一年几乎没回过家,有空都是跟那女人在一起,我妈怕影响我,忍着,一次次求他,可也没用,他还是要离婚跟那女的结婚。”
  陈问今暗暗叹气,这种事情,似乎很多家庭都有。他记得陈主以前和陈母吵架的时候还振振有词,标榜他在外面只是玩玩,没有不顾家,也没有打算离婚什么的,是分得清轻重的男人,然后指责陈母应该知足云云。
  这话当然是挺扯淡的,明显是五十步笑百步的自鸣得意。但是放在现实里比较的话,这仿佛还真能构成鄙视链的一环,现实对比理论的荒诞可笑,由此也可见一点了。
  蝴蝶转身,枕着陈问今胳膊,挨着他躺着,身体仍然蜷着,手却很安份规矩,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哀伤继续道:“我妈当然不肯离婚,她那代人,结婚就是一辈子,多难都觉得挺过去就好了,没几个有离婚的勇气。有次他们又为离婚的事情争吵,我爸摔门去了,我就问我妈干嘛不去他单位闹。我妈说‘害了你爸不就是害了你的将来害了这个家吗?’”
  “你妈妈很替你着想啊……”陈问今理解这个,那年代这种事情闹到单位,难逃调任或贬职的结果,而且还很难再升上去,基本算是前途完蛋了。他父母争吵时,陈母用这个威胁过陈父,但到底没有付诸实践,想想陈母那么泼辣的女人,竟然在这件事情上都忍着没去做。其实以陈母的性格,气急了根本不管后果,只是她暴怒的快,冷静的也快,冷静下来了,就得考虑着对陈问今兄妹的影响,自然不能毁了陈主的前程。
  “我妈那么说,我觉得也对,但是就觉得错的是外面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肯定是那女人迷惑了我爸,所以我就去我爸单位,求了个阿姨帮忙查了那女的地址。那阿姨以为我是替我妈要的,女人嘛,当然都同情女人了。我就自己背着书包找过去,那女的……真的很漂亮,那天穿着白色的长裙,头发梳理的特别齐整,看起来很清纯靓丽,像小龙女似得。”蝴蝶说到这里,抬手比划着说:“我一手拿着喷雾,一手使劲按,动作都特意练过,对着那女的眼睛就喷过去。趁她惊恐难受的时候我带上口罩和游泳眼镜,再取出电击器,对着她腿就电,看她倒下了我又对着她脖子狠狠的电、电、电——”
  陈问今听着不禁有些担心的问:“人没事吧?”
  “我当时就想电死她,寻思着她死了我爸妈就好了,我就算被枪毙了也无所谓。电了一会,以为那女的死了,我就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蝴蝶说着,忍不住笑着当年的自己说:“当时真傻。”
  “莫非为此又被你爸收拾了一顿?还是说,那女人想法转变了?”陈问今也觉得蝴蝶小时候就不好惹,孩童的想法也确实简单。
  “……你还真能猜!”蝴蝶很是吃惊,通常都不会那么推测那个女人的。“当天晚上我爸带着那女人一起回家,说是那女人要求的。”
  陈问今不甚意外,蝴蝶的父亲跟那女的如果是谈真感情的,那女的就很可能会被更纯粹的情感触动,单纯的威胁阻拦她大概是扛得住的。
  “我前面不是说,去电她的时候觉得她美的像小龙女吗?来我家时她眼睛肿的有、这么大!红肿红肿的,肿了一大圈,看着就有这么大!那时候我才知道辣椒喷雾的后遗症厉害。不过当时,我就吃惊她怎么又来了,禁不住大叫:‘别以为变鬼了我就怕你了!你勾引我爸,害我们家都要没了,变了鬼我也把你电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蝴蝶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笑。
  “你当时可真厉害啊!”陈问今也忍俊不禁。
  “我妈本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刚开始还以为我爸带着那女的上门还是为离婚的事情,结果看那女的眼睛肿的那么惨,就觉得纳闷,听我说了,才猜到大概,当时就质问我偷偷干了什么。我爸请了那女的坐,没好气的接了句‘她拿电击器和辣椒喷雾把人家伤了!’。我妈当时的表情很懵,那女的进门听见我说那话的时候眼泪花就在打转,我以为她是眼睛还疼,她坐下后说起来了,才知道不是。”蝴蝶回忆着那时候的事情,目光怔怔……
  “该是被触动了吧,难道跟她丈夫被害有点什么联系?”陈问今推敲着,蝴蝶看着他的目光里透着再次透出惊异之色。
  “那女的说,她跟我爸是互相喜欢,没别的动机目的,她家里人在首都,家世挺好,相对而言,我爸的那点权力她是不会看上眼,那时候我爸也很穷,就那点工资,工作比狗累,比犯罪危险,比乞丐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干得下去。”蝴蝶简单解释了,又继续说:“那女的说以前她觉得,他们真心相爱,她也更能理解我爸,那他重组家庭也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她当初离开首都是跟着男朋友出来闯,是跟家里断了联系的。希望闯出点成果了能让她家里改变态度,答应让她们结婚。结果男朋友被人害了,最悲伤绝望的一年多时间都靠我爸劝慰才挺过来。因为我爸,她了解到凶手的事情,知道了那凶手从小的成长经历,也因为我爸,她听说了很多恶性犯罪者的经历。我去找她,她一点不恨我,反而因此反省了很多,然后恨她自己。”
  陈问今沉默听着,蝴蝶的经历可真不寻常。
  “那女的因为我,意识到她跟我爸的爱情给了一个孩子什么样的伤害,她说如果继续那么下去,将来会把我害成什么样?她说她不知道,也不敢想。但是她觉得,不是两个人相爱就行了。我爸是有家庭的人,对孩子的责任感是不能丢掉的,她就算跟我爸在一起了,再怎么尽心尽力,她也替代不了我妈,也没办法抚平我受的伤害。所以她跟我爸深聊之后决定了分开,所以坚持上门,是为了道歉,一是给我妈道歉,二是给我道歉。”蝴蝶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那天晚上他们三个人聊了很多,我妈说她的苦,我爸说他的累,那女人说着她的歉意。后来走的时候,我跟着我爸去送,因为当时我觉得那女人既然不勾引我爸了,就是知错就改了,我就决定不恨她了。她跟我爸分别的时候,两个人看着对方,都难受的哭,后来又抱着痛哭了很久,那女的最后一个人上计程车走了,上了车,看她还在抬手抹眼泪。”
  “她能说服你爸,也真不容易。”陈问今感叹着,却又觉得有点奇怪。
  “后来她还来过鹏市几次,每次都直接带了东西上我家,应该是有意避免私下跟我爸见面。我妈本来就原谅了她,见面的时候聊聊分开的情况什么的,她说过几次要当我干妈,我不答应。她问我是不是还恨她讨厌她,我说不是,是怕她当了我干妈,跟我爸联系多了又出事。她就笑,说不会了,说她准备结婚了,跟未婚夫感情很好,跟我爸是同行。”蝴蝶说到这里,看陈问今的神情猜测,就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有点疑问?”
  “是啊,这段故事对你的影响固然有负面,但更多的应该是正面积极的吧。”陈问今疑惑的就是这一点。
  “我对那女的是真不恨了,她更不该恨我,还应该感谢我呢。因为我爸那人就是死性不改,那女的跟他分开不到一年,就有我爸单位的年轻下属的男朋友跑我们家里闹。那女的结婚之后,我爸在外面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多,有一次,我还碰到他跟一个女的从商场的女厕所里出来,我气坏了,他拉着我让那女的先走了。我质问,他说:‘只是宣泄欲望,你放心,不可能影响我们家庭的稳定。’我说了声无耻,回家后没憋住告诉我妈了,我妈说她知道我爸在外面就没安份过,早就认命了。我爸这样的事情很多,只是没有闹到离婚的地步,他就是不安分的人,就算跟那女的结婚了,也安分不了几年。”蝴蝶长舒了口气,胳膊搭在陈问今身上,又接着说:“我爸一直怨我的,有一次他喝多了,就冲我咆哮,说是为了我,他牺牲了真爱。不过,你猜我当时说了什么?”
  陈问今推想着,还真吃不准蝴蝶会说什么,因为可能性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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