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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车展出来,已是中午。两人吃过午饭,牛福勇迫不及待地道:“陆哥,下午你自由活动,待会那车模就过来了,要不你也过来玩玩?”
  “别!”陆一伟摆手道:“我可没那福气消遣,还是你自己玩吧。悠着点,小心你的腰子,哈哈。”
  “我这身体倍儿棒,哈哈。”
  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尽管来过多次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各大景点该去都去了,没多大意思。思来想去,他决定去看看李海东。
  自从上次一别,陆一伟再没见到他,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心里虽恨他,但毕竟在一起七八年,甚似亲兄弟。有些事,过去了就觉得无所谓了。
  特别是知道被牛福勇打断腿后,陆一伟十分懊悔,这事就不该告诉他。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先前陆一伟让李二毛悄悄来看过他,轻车熟路来到所住小区楼下,没有上去,而是坐在车里“守株待兔”。
  陆一伟并不想直面见到他,只需要远远地看一眼就行。如果真见面了,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一直在车里坐到下午五点钟,都不见李海东从楼上下来。眼见天黑,陆一伟有些等不及了,道:“二毛,你上去看看。”
  等了五六分钟,李二毛下来道:“陆主任,我敲了半天门没反应,于是我问了下对门,人家说他早搬走了,具体搬到哪不清楚。”
  “搬走了?”陆一伟颇为惊奇,道:“什么时候的事?”
  “人家也说不清楚,不过听说这套房子已经卖了。”
  “哦。”陆一伟心情格外慌乱,替李海东捏一把汗。卖房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回老家了,一种是没钱了,他更相信前者。
  回到酒店,牛福勇已经穿着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抽烟看电视,见到陆一伟忍不住分享心得,道:“陆哥,太他妈的爽了。我敢说,这是我这辈子玩过最绝的女人,那身材,那功夫,哎呦!简直快要飞上天了。这十万花得值!”
  陆一伟无心听这些,问道:“那位姜司长什么时候过来?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们还是回江东吧。”
  “别呀!”牛福勇道:“金鹏都和人家说好了,肯定回来,再等等。你回去有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海东的事,陆一伟心里乱糟糟的,压根没心思见什么姜司长。道:“那你问问,不行就算了。”
  牛福勇见陆一伟心情不好,看看李二毛拿起手机打给金鹏。挂断电话道:“姜司长正在开会,开完会马上过来。”
  “哦,那等他来了叫我。”说完,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陆一伟确实牵挂着李海东,对李二毛道:“你现在让人去海东家里看看,看看他到底回去了没有?”
  “好的。”
  李二毛刚走出去,陆一伟接到了市府办公厅电话,通知今晚九点半召开紧急会议,具体开什么,对方没有说。
  陆一伟看看表,都快六点了,即便往回赶也肯定回不去,只能请假了。思来想去,他先给石晓曼打了过去问询情况。
  石晓曼正在开会,走出来小声道:“怎么了,一伟?”
  得知陆一伟的来意后,石晓曼捂着话筒道:“省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省里现在正在召开紧急会,就新闻中提到的问题安排部署,晚上白市长连夜安排该工作。”
  陆一伟假装不知道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石晓曼道:“也不知道谁,用纪录片的形式把邻省处理矿难尸体的消息捅了出去,而且还牵扯到我省多个煤矿,南阳就有两座。这事好像惊动了中央领导,要求严查此事。章书记为此大发雷霆,已经专门成立了调查组进驻相关煤矿进行彻查,并要求各地市自查自纠,今晚就安排此事。”
  陆一伟心里有底,道:“我在外地,晚上可能回不去,要不你给我请个假吧。”
  “这……”石晓曼为难地道:“这事你还是亲自给白市长打个电话吧,毕竟是非常时期。”
  “那好吧,等白市长开完会告诉我一声。”
  “好的。”
  挂掉电话,陆一伟发出感叹,媒体的力量果然厉害。如果这件事不被披露出来,还不知道要隐瞒多久。他挺佩服苏蒙的,一个女人居然冒着生命危险全程揭露,这才是一个真正记者的职业操守。
  南阳县这次要倒霉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双庙煤矿和果子沟煤矿。新闻中既然点到了,要是查不出问题那就有问题了。如此一来,丁昌华就危险了。想到这个老东西马上要认栽,陆一伟心情格外好。
  与此同时,他想到了另一层。如果真查出问题,那南阳县的官员也难逃其咎了。严重一些,直接就给免职了。能不能保住官位,就完全取决于上级的态度了。
  正在思索着,牛福勇敲门进来道:“陆哥,快,姜司长来了。”
  陆一伟立马起身,下楼迎接。
  姜青衡个头不高,微胖,戴着一副银灰边框眼镜,眼睛有神,皮肤白皙,身着一件精干藏青色夹克,举手投足确有领导派头,与一般领导不可相提并论。
  “姜司长,这就是我和您说得陆一伟,西江省高新区管委会主任。”秘书老猫儿热情地介绍道。两人压根没见过面,但娴熟的攀谈技巧如同多年的老友,让陆一伟很是惊叹。
  姜青衡微微点点头,象征性地握了下手,捂着肚子走进了电梯。进去后,还不时地左右看看,似乎刻意回避什么。
  进了包厢,姜青衡脱掉外套找准位置坐下,微微一笑道:“西江省,我去过几次,对那里的印象还不错。你们的省长赵昆生以前和我是同事,熟得很。你叫陆什么来着?”
  陆一伟欠了欠身子连忙道:“姜司长,您叫我小陆就行了。”
  “哦,小陆啊,你今年有多大?”
  “32了。”
  “哦。”姜青衡并没有像其他人表现得那么惊讶,而是轻描淡写地道:“不错啊,年轻有为,我在你这个年纪时都是副市长了。”
  轮到陆一伟吃惊了,张大嘴巴道:“姜司长,您才是年轻有为,在您面前,我愧不可当啊。”
  姜青衡不知是性格如此,还是以单位为荣,身上带着一股傲气,似乎对其并不感冒。而且面部表情始终一个样,压根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也很正常,人家凭什么看得起你一个芝麻小官?
  饭菜上来后,姜青衡道:“有事说事吧,我待会还有个会。”
  由于实现并没沟通好,陆一伟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秘书老猫儿开口道:“姜司长,陆一伟同志这次见您是想求您的一副字,您看要是方便的话……”
  “你也懂书法?”姜青衡突然问道。
  “三脚猫功夫,懂得欣赏却不会写。”陆一伟谦虚地道。
  “哦。”姜青衡回头对老猫儿道:“这样吧,回头你去我书房找两幅过来,送给这位小兄弟,一同共勉。”说完,起身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陆一伟将其送到门外,姜青衡已经急匆匆上了电梯。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不见。陆一伟回头道:“福勇,人家压根看不起咱,何必找不自在呢,他不吃咱们吃。”
  牛福勇也有些不高兴,埋怨金鹏道:“我说金鹏,你不是提早就协调好了嘛,怎么是这样的结果?”
  金鹏嘴皮子利落,瞪大眼睛道:“这你们都不满意?人家能见你们一面就不错了,这都是给你们十足的面子了。要知道换做其他人,人家连来都不会来,知足吧。”
  “那也不能这样吧,太小看人了。”牛福勇生气地道。
  金鹏安慰道:“一回生二回熟嘛,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下次再见面就熟了。这不,姜司长都答应送你们书法了,这是最高的待遇了。”
  陆一伟倒无所谓,能不能搭上这条线没多大意义。即便搭上了,这辈子只能用一次,可遇不可求,不强人所难。
  半个小时后,金鹏的发小老猫儿打来电话,金鹏出去接了回来道:“福勇,老猫儿刚才来电话了,他说在东直门附近有家书逸坊,让我们明天去那里拿字。姜司长十分大方,免费送,这多够意思。不过老猫儿说,明天上午有个拍卖会,上面有件书法作品就是姜司长的。他说要是我们能拍下,或许以后好交流些。”
  “这没问题,明天上午我就去拍下。”牛福勇豪爽地道。
  牛福勇就事论事,陆一伟却听出了话外音。要说如今的领导都相当聪明,在规避敏感问题上可谓是下足了功夫。人家从不接受他人赠与的礼物,而是通过“合法”的渠道玩高雅手段,玩到了一定境界。
  书法作品经过拍卖会一走流程,一切收入变得合理合法,查不出任何端倪。先不说作品写得多么好,就凭此手段着实给陆一伟上了生动一课。
  第二天,陆一伟并没有陪同牛福勇去拍卖会,而是坐着飞机回到了江东市。刚到江东市,牛福勇打来电话,说以五十万的价格拍下了姜青衡的书法作品。此作品后来他也看了,谈不上写得出神入化,只能说马马虎虎,一张两尺长的字卖了五十万,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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