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昭阳自作孽(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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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加上,外面的夜色正浓,他又站在三层楼高的地方,哪里看得清楚楼下的情况?
  他什么也看不清。
  看不清,也不能高声的询问。
  如果引来昭阳,事情就会变得麻烦。
  林伯勇只好放弃了,安静地站在窗子边,等着后面的事情发生。
  如果那个递消息的人是友人,一定会从窗子口跳进来,因为楼道里四处都是机关,只有这个窗户口可以安全出入。
  如果是仇人,故意陷害他的话,他不介意直接踢上两脚,将那人踢到一楼去。
  蛇儿的嘴里叼着一朵干花,赤溜溜地爬回到芦生和楚誉的面前。
  芦生取下干花,递给楚誉看,低声说道,“师兄,看,花花说,这是林将军的还礼,林将军也真有意思,居然还送了还礼。”
  楚誉可不觉得,有意思。
  这一定是林伯勇有意这么做的。
  他将花儿接到手里,蹙着眉尖,凝眸沉思起来,送他一朵花儿?
  芦生也看不明白,“师兄,他为什么送给你一朵干花,这是什么意思?”
  楚誉浅浅一笑,“他在试探我们是什么人,是友,还是敌人。”
  芦生撇着唇角说道,“他也太疑神疑鬼了,前来送信的,可不就是友人吗?要是害他的话,哪里需要费这般周折,派条蛇儿送信过去?直接打杀就是了。”
  楚誉却摇摇头,眼神冷戾,“你不懂昭阳的为人。林将军这么小心,一定是昭阳对他看管得十分的严,他不敢冒险。”
  芦生望着三楼,叹着气说道,“看管得的确是严啊,这座塔楼的外层上,设着机关,你碰一下,就会引得机关发动。”
  “……”
  “可是,不碰到外层,没有支撑点,你怎么跃向三楼?再说了,那窗子的窗户棂,还是石头做的……”芦生不停地揉额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看得到人,救不到人,才最让人头疼。
  楚誉抬眸,扫了眼四周,眸光忽然变得清明起来,“芦生,我们来分工。”
  “怎么分工?”芦生将他的宝贝白花蛇,装入竹笼子里,问着楚誉。
  楚誉说道,“你将府里的暗卫引开,我只需三下,就可以进入三楼的屋子里。”
  芦生说道,“引开府中暗卫的办法,我有,这个不是难事。但我担心你触碰到了塔楼外层的机关,那里有一处死区,你的手,或者你出力,劲风扫到,都会引得机关开启。”
  楚誉脾他一眼,“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你照着做就是了。”
  楚誉的口气十分的笃定,显然,他已经想好了办法。
  芦生便放下心来。
  因为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只有从窗口进入三楼的密室,才最安全,再说楼道口四处都是机关,根本就进不去。
  芦生将小竹篓,放在地上,然后,他盘坐在一旁,闭上双眼,口里有一阵没一阵地,发出一些低低的嘶鸣声。
  过了一会儿,从他们身后的茶树间,花木间,窜出许多的小东西。
  月色下,那些一团团,一块一块的小东西,成群结对的朝芦生的身边涌来。
  芦生并没有睁开眼睛,口里的嘶鸣声,也渐渐地加快了速度。
  楚誉站在他的身侧,守护着他,没有打搅。
  师弟芦生天生会驱小虫小兽,他有办法让这些虫虫蚁蚁,蝎子,毒蛇们成为他的助手,但是,召唤驱使它们时,不能被外界打扰,否则,元气会受大损。
  而芦生的武功平平,元气一伤,他没有办法自己调理好。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黑亮的蛇虫小兽们,已经挤满了这处茶园中的小路。
  月色下,它们挤啊挤,挤得没有一丝儿的空隙,细细去听,能听到它们口中发出的细微的丝丝声。
  芦生自小同它打交道为伍,还搂着蛇儿睡过觉,早已见多不怪,楚誉跟芦生相处久了,看着一地的虫蛇,也丝毫的不害怕。
  倘若是个普通人,看到这一地的虫蛇,一定会吓得尖叫起来,接着再昏死过去。
  虫蛇们,像整装待发的小兵,静静地围在芦生的周围,等着它们的头儿芦生,发号施令。
  片刻后,芦生睁开眼来。
  他望着自己的“兵”,扬着唇角,狡黠一笑,口里一声清亮的萧音响过。
  旋即,那些如听话的小兵一般的虫们,像是得到了它们的大帅的指令,“嗖”——
  四散开来。
  成群结队,目标明确。
  楚誉见过芦生摆过一次阵,并不惊讶,静静地看着虫们去“攻城掠地”。
  等他们二人周围的地方,再看不到那些黑黑亮亮的小东西时,芦生这才提起装有白花蛇的小竹篓,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慢悠悠地拍拍衣衫上的灰尘,咧嘴一笑,“师兄,我找来助手了,前方有人声响起,你马上侍机行动。”
  楚誉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夜色中的昭阳公主府。
  只等府里的明卫暗卫们,应付那些虫蛇们方寸大乱时,他就马上行动。
  ……
  这个时候,昭阳已经睡下了。
  不过呢,睡是睡到床上了,但仍和昨天一样,没有睡着。
  她根本睡不踏实。
  因为她心情不好。
  不管她使出什么样的法子,林伯勇仍是不就范。
  难道,要她使出最后一招?对林伯勇下药?可是,这样一来,等他清醒之后,他只会对她更加的厌恶。
  不,她要的是他的心,而不仅仅只是他的人!
  男人的身体,以她的地位,她随时能找到,但男人的爱心,她至今都没有得到。
  她的前几个驸马,全都看上了她的美貌,她的地位,她的财富,没有一个真心喜欢过她。反正呢,她也不喜欢那些人,她就想着法子,让他些人,一个一个地消失了。
  可这人生漫长,她总不能这么玩下去,她要找个爱她的人,呵护她一辈子。
  当她看到死了老婆的林伯勇一直不娶妻时,她更加心动了,原来,她小时候崇拜的男人,没有叫她失望,一直用情专一。
  世间有如此深情的男人,她何不抢了来?
  可抢到了手里之后,事情的发展,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那个男人,根本就瞧不起她。
  她恼恨!
  日日夜夜的恼恨,折磨得她整晚整晚的失眠,几乎要疯了。
  林伯勇不好对付,林伯勇的堂弟林世安,更是个难以甩掉的狗皮膏药。
  昨天,林世安又敲了她一笔银子,这回呢,她没有给多,只给了一千两的银子,打发走了事。
  但她敢肯定,按林世安的为人,过不了几天,一定还会来敲她一笔,这叫她几乎忍无可忍了。
  她很想直接杀了林世安,她活到这么大,林世安是头一个敢几次三番敲她竹杠的人。
  因为林世安知道她抓了林伯勇,才敢胆大妄为地来敲诈她。
  想她堂堂大齐国的长公主,居然被一介草民三番五次的敲诈着,传出去,她的脸面都得丢尽。
  除了这两件事,还有一件事,叫她心烦无比。那便是昨晚那惨白惨白的,写着“奠”字的大白灯笼,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只要一闭眼,就看到眼前飘着几只写着“奠”字的白灯笼。
  该死的,究竟是谁在搞鬼?
  昭阳睡不着,索性掀了被子,打算走下床榻去外面走走,透透气。
  可就在她挑了帐子,刚要走下床榻时,就见几条或黑或青,或白或花的蛇儿,往她的床上骄傲肆意地爬来。
  吓得她飞快往床后退。
  怎么回事,哪儿来的蛇?
  她这儿是二楼,又不是一楼。
  “春英,春芽,快来救我!”昭阳缩到床角,抱着床架子,脚悬在空中,大声地喊叫着,喊着自己的两个会武的侍女。
  侧间屋子中的春英和春芽,已经听到了她的叫喊声,但一时之间,走不过来。
  因为,两人也被一堆蛇虫困住了。
  围着她们二人的,是一些多脚虫子,和几条大蛇,还有一些乱飞的野蜂。
  夏天的夜晚,正是虫儿最多最活跃的时候。
  这些虫儿,蛇儿,一只比一只健壮,凶狠。
  春英和春芽的武功高强,但是面对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蛇虫们,毒蝎们,野蜂们,也是头皮发麻,手忙脚乱。
  两个人,一个不停地挥剑砍杀几条大蛇,一个点燃了烛火,用烛火烧跑一群野蜂。
  稍稍打跑一些,两人这才腾出手脚,跑到柜子处,慌忙翻找出药瓶子,拿毒药进行驱赶虫儿们,这么做,速度才快了些。
  但也仍叫她们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屋子里的虫子们全赶走了。
  等她们二人赶到昭阳的卧房里时,无人相救的昭阳,那脸上已经被野蜂儿咬了几口,光着的腿脚上,各缠着一条蛇儿,脖子上的一条大青蛇,还朝她的脸,傲骄地吐着信子。
  昭阳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指挥不了人了,脸色死白一片,浑身颤抖不停。
  “公主,我们来救你!”
  春英和春芽两人,各提了剑,朝床上的几条蛇们砍去。
  春英扬手丢过去一个药子,药粉洒出,几只蝎子立刻缩了爪子,不动弹了。
  困住昭阳的三条蛇,被春芽砍死后,昭阳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浑身冷汗淋淋,扶着春英的手,从床上走了下来。
  下了床,也不敢站地上,因为地上散着不少蛇虫的尸体,她光着脚,站在高高的椅子上。
  两个侍女又同虫蛇们纠缠了半个时辰,屋子里才算清静下来。
  但被蛇虫们闹,屋子里凌乱不堪,一地狼藉,床上散着断掉的蛇身蛇血,叫人心惊肉跳。
  看着一地死掉的虫蛇蚁蝎,昭阳是又惊又怒,“怎么回事?府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春芽摇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姐妹的屋子里,也是一屋子的虫蛇。”
  春英年长,她眯了下眼,说道,“公主,府里四处都设有机关,按说,不会有这等东西藏身。奴婢猜测着,这一定是人为的,是有人施着驱虫术,将这些蛇虫,召唤进府里来了。”
  “驱虫术?”昭阳眸光森寒,“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春英和春芽都摇摇头,都说不知道。
  春芽说道,“奴婢听说,长白山有个神秘一族,其族人会这等秘术,不过,京城在江南,长白山离这里有数千里远,很少看到那儿的人来京城。”
  昭阳咬牙切齿,“去查,这人一定在附近,说不定,已经潜进府里来了,抓到他,给本宫碎尸万段!”
  “是。”两个侍女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昭阳想了想,又叫住了她们,“春芽去查刺客,春英和我去看看塔楼。”
  两个侍女转身过来,对视一眼后,一齐答应着,“是。”
  春芽离开后,春英服侍着昭阳穿戴好,又叫出其他粗使侍女清扫屋子。
  做粗活的侍女,看到一屋子的狼藉,吓得脸色都白了。
  她们跟着昭阳,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几乎见过这等东西?
  昭阳的绣楼,上下两层木楼,修建得堪比皇后的坤宁宫精美了。
  。
  一番收拾后,昭阳由春英陪着,往塔楼走来。
  但在半道上,她们又遇上了蛇虫的阻拦,只见护卫们,手持火把,手拿长剑大刀,正跟数不清的蛇蝎们厮杀。
  她心爱的花木,不是歪的,就是断了枝丫,开得灿烂的茶花树,被虫蛇啃得不成型了,因为人们在跟虫蛇厮杀,将花木踩踏得面目全非。
  看到一地的纷乱,昭阳气得脸都青了。
  她要是知道是谁搞的鬼,她一定不会饶了那人。
  “公主,不好了,府里出现了不少的蛇蝎。”
  “还有不少蜈蚣。”
  “因为要杀蛇虫,有人不小心踩上了机关,三人不幸身亡,六人受轻伤,两人重伤,府里的茶花树,尽数损坏。”
  护卫们见到昭阳前来,纷纷汇报着情况。
  “什么?”昭阳大惊失色,触碰了机关?“塔楼有没有情况?有没有人闯进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都忙着跟身边的蛇虫们争斗去了,哪里有时间关心府中偏僻处的塔楼?
  “不……不清楚,正在查。”
  “废物,速去查!”昭阳大怒。
  “是。”两个护卫飞快朝塔楼方向跑去。
  说得容易,行动起来难。
  四周都是虫蛇,而且,因为护卫们并不知道府中机关中的生死门所处的地方,在他们被蛇虫们逼迫得乱闯时,触碰到了不少机关,机关开启,府里乱成一团。
  想要走到塔楼处,除非轻功好,一路飞跃过去。
  可是,这些人只是些普通的护卫,哪里有那么高的轻功?一个个被昭阳骂得狗血淋头,面对机关,也是无可奈何。
  两个前往塔楼查情况的护卫,才走到半路上,就被开启的机关困住了。
  而昭阳,虽然由武功顶好的春英带着,也没有能顺利到达塔楼。
  两人也被破坏掉的机关,困在了半路。
  而且呢,一个在生门,一个在死门。
  看得到彼此,就是走不出来。
  昭阳在死门,春英在生门。
  春英不懂阵,看得到昭阳被困阵中,却救不出来。
  “岂有此理,该死的,怎会是这样?”昭阳被自己的机关困住了,前进不了,后退不了,气得抓狂着大骂起来。
  春英提着灯笼,照了照四周,说道,“公主,看来,得飞鸽传书请莫姑姑回来解阵了。”
  “那还等什么?快去请她!”昭阳怒道,阵解不了,她得在这儿一直站着。
  春英说道,“可奴婢走开了,公主这里怎么办?”
  “不用你管,你去写信就是了。”昭阳一心想解阵,不停地催春英。
  她府中的阵法,是一位叫莫霓的高人所设,除了那人,谁也解不了。
  “是。”春英应道。
  可春英一转身,昭阳又尖叫着叫住她,“别走,回来!”
  因为,她的脚上爬来了一条白花花的,比手指还粗的蛇。
  “把它弄走!”昭阳吓得脸色惨白。
  春英取下腰间的软剑,刚将剑伸过去,嗖——
  一把细细密密的细针,飞快射向春英。
  春英躲闪不及,被两枚针扎了腿,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春英!”昭阳吸了口凉气,大喊一声。
  春英没有醒来。
  昭阳这才记起,她府里机关的暗器,全都抹了毒。
  这些机关,并不需要手的触碰,脚的踩踏,会武者的袖风,掌力,剑气,都能启动机关,一个不慎,就会中暗器。
  昭阳望向四周,周围死寂一片,远处,护卫们在同府里的蛇虫们厮杀,近处,听不到任何声音,而她的脚边上,那条白花花的蛇,在她的脚边,绕啊绕的。
  “救命,救命啊——”
  昭阳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声音颤抖着,透着害怕到骨子里的恐慌。
  ……
  塔楼前方的暗防,全被芦生的“小兵”们破坏掉了。
  昭阳的护卫们,忙着跟府里的机关作争斗,忙着跟虫蛇作争斗,塔楼这里,成了最安静的地方。
  三楼的石室里,林伯勇站在窗子边,看着远方夜色中,乱闪的火把,心中一阵疑惑。
  昭阳的府里,出什么事了吗?
  是不是刚才的那个人,来府里搅事了?
  那个人,是友人?
  不然的话,怎会在昭阳的府里搞破坏?
  他不仅看到了乱闪的火把,还隐隐听到了人们惊骇的呼叫声。
  能将一大群人,惊得惨叫连连,显然,不止一个人进了府里。
  昭阳府里的机关,可不是一般人敢闯的,那个人是谁?
  不,应该是,那一群人,都是谁?
  ……
  楚誉利用昭阳府里乱哄哄一团的机会,取出藏于靴子一侧的,那只锋利得削金如削泥的匕首,身子一跃,朝三楼的窗子口跃去。
  到了窗子口前面时,他忽然运气,匕首借着掌力,朝窗户上几根石头窗户棂击去。
  砰——
  哗啦——
  一声闷响,石头窗户棂碎掉了,紧接着,楚誉将身子一缩,从那窄小的窗子口,跳了进去。
  “谁?”屋子里,有个中年男子,沉声问道。
  楚誉站定了身子,朝声音方向看去。
  屋中燃着烛火,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果然,屋中的男子,正是林伯勇。
  林伯勇的手脚上,都挂着沉沉的铁链。
  虽然那链子不短,但是想伸手够着窗子,那却是不可能的。
  昭阳的用心,好狠毒,能让林伯勇略微的活动身子,却不能让他走到窗子口,看到塔楼下方来往的人。
  这样一来,楼下的人,也看不到三楼密室中的人。
  楚誉想到郁娇,想到郁娇因着林伯勇的“死”,而哭得声嘶力竭,心中一阵酸楚。
  老天垂怜她,她前世的生父,还活着。
  “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你究竟是谁?闯进来做什么?”林伯错了盯着楚誉,眉头皱起,没什么表情地冷冷问道。
  因为,眼前这人的脸孔,是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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