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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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有关系?不可能吧?我和那个变态可扯不上半毛钱关系!”阮桃记得她在电话里是这样反驳的。
  “确切的说,这些东西上沾染的灵力波动很熟悉,有一部分就是属于你的。而且……我完全不觉得他会用得上这种东西。“阮桃好奇问:“你说了这么久,找到的到底是什么?”
  然而卫玄之又习惯性地吊她胃口了,阮桃旁敲侧击问了好几遍,他都坚持要将东西带过来,才肯继续往下讨论。
  阮桃没办法了,只能顺着他的意,跟卫玄之约定好今天在店里见面。
  只是这都中午了,怎么人还没来?阮桃皱着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卫玄之不像是不守时的人,当时他们约好的是早上十点见面,过了这么久了……难不成是有事耽搁了?
  阮桃挺直身子向着店门口张望,这一看不要紧,她正在念叨的人下一秒就用身体撞开玻璃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怀中还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远远望去,只能判断那是个女人,淡粉色的长发几乎被血染成了暗红,手臂软软地垂着,头靠在卫玄之的胸前,似乎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而发尾仍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血液滴落在地板上,随着卫玄之的行走,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店里的客人被这副景象所惊吓,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阮桃立刻站起来,边向着卫玄之跑去,边喊道:“风铃!”
  不用她具体吩咐,风铃已经拿出了风琴,能操控人心的琴声流泻,马上就把混乱的场面控制住。阮桃奔到卫玄之前,手颤抖着摸上他怀里那个女人苍白的脸颊,从指尖上,她感受到了熟悉的、独属于幻界的气息,抿了抿唇,道:“风铃,你将客人们送出去!爱丽,你们几个,马上把店门关起来!”
  阮桃指挥着她们将现场处理好,拉着卫玄之,让他把昏迷的女人放在一张沙发长垫上,深吸了几口气,才问:“发生了……什么?”
  卫玄之安置好女人,一将她放下,女人的头就一歪,阮桃留意到,她的发间还别着一支玫瑰,这一动作,那朵粉色玫瑰就展露出来。
  “我来的时候,发现了她,就躺在离你这儿不远的巷子里,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卫玄之白色的衬衣上都沾满了血,但他依旧冷静叙说,“而在她身上,我察觉到了两个人的灵力。”
  那双沉静的眼眸移向了阮桃。
  阮桃一愣,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大:“……谁?”
  “卫幽。”他报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名字。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另一头罗兰正在给呆在家里的男人们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拎着理斯特过来救人,但那些喧闹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阮桃只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你。”
  第三十六章 论阴谋
  理斯特是被迪奥直接拽着瞬移来到店里的。
  他显然还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眼神茫然,腰上系着阮桃那件淡紫色围裙,一手捧着装有蛋液的玻璃盆,一手还拿着打蛋器,很明显是在准备午饭的时候被人从厨房中硬拉出来的。
  饶是阮桃非常担忧那名粉发女子的伤势,但乍一回头看见理斯特的造型,也是一阵无语。
  神父茫然的眼神与阮桃的目光对上,顿时一个激灵。他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被转移了阵地,慌慌张张地将手中的厨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接着手忙脚乱地脱掉那件女式围裙,将沾着水的双手随意在衬衫上擦了擦,结结巴巴解释道:“不是,殿下……都是因为纪梵和阿莱尼斯争吵,打碎了您给我们备好的饭菜,所以我才迫不得已要下厨,并不是说我本来就喜欢干这种事……”
  理斯特脸色通红,目光躲躲闪闪的,怎么也不敢直视阮桃:“您……不要误会,我、我并没有做饭这种爱好!”
  “您不要理会他,小公主。”迪奥优雅地微笑着,动作可一点也不温柔,提起理斯特的后领子将他送到阮桃面前,“他脑子不清醒,而由于事出紧急,我并未来得及跟他解释,请您见谅。”
  “谁管你爱不爱做饭啊!”理斯特还在断断续续地澄清自己的爱好问题,阮桃懒得听了,递给迪奥一个赞赏的眼神之后,直接按着这个家伙的脑袋往下一压,好让他能看清粉发女子的状况,“别废话了,先救人,这不是你的长项吗?”
  “啊!”谁料理斯特突然短促地喊了声,双腿一软,就跪倒在沙发前。迪奥在将人拎来后,就顺势放开了他的后衣领,毫无防备之下,他也来不及将理斯特搀扶起来,围观的众人只能眼睁睁望着神父像一团软泥般瘫在地上。
  理斯特这么一跪下,脸挨得那名粉发女子更近了,他的面上血色登时褪得一干二净,脸色比墙壁还白,一眼望去,沙发上就像是窝着两个重伤的人。
  他哆嗦着伸出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虚弱地呻/吟道:“殿、殿下,我晕血……”
  阮桃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一个神父居然晕血?”
  但是看理斯特的样子倒不像装的,他现在如同漏气的皮球,四肢瘫软,捂住眼睛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阮桃皱了眉问:“那你平时是怎么给伤者治疗的?而且这个女孩情况很不妙,先别顾着害怕了,快帮她把血止住!”
  “等、稍等我两秒……”理斯特深呼了一口气,盖住双眼的掌心中亮起光芒,片刻之后,他将手拿开,那双眼睛上宛如被人蒙上一层薄纱,有一道白光盖在上面,遮蔽了他的视线。
  理斯特伸出手,胡乱地朝面前的空气伸出手:“殿下,劳烦您帮我带带路,我看不见那个人在哪儿……哎?”
  他的手下一秒就被人抓住了。但不是他所料想的自家殿下柔柔软软的小手,而是另外一只力气极大、几乎快要将他的手腕掰断的手,尽管同样骨骼纤细,一触碰就知道是女人的手,但是……这个力道是想将他的手报废吗!
  “疼疼疼——轻点,轻点!”理斯特额上冒着冷汗,疼得脸色扭曲。
  “啊,十分抱歉呢,这位先生。”理斯特封闭了自己的视觉,所以看不到说话之人的面貌,但从那温柔如水的声音下,他听出了淡淡的威胁之意,“我有时会控制不住力度,并没有伤你的意思。”
  在理斯特旁边,百雀弯腰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引向粉发女子腹部的伤口处,她面容温和,眉眼弯弯,衬着一身素雅的旗袍,整个人如同清水芙蓉:“但是我想既然是男子,这点力气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对吧?”
  随着她最后的疑问句,手指微微加了点力,理斯特恍惚都能听见骨头凹陷进去时发出的哀鸣,他慌忙点头:“是的是的,受得住!当然没有问题!……所以,就是这儿了吗?既然已经到地方了,那就不麻烦您——嗷呜!我不说话了,马上治疗!”
  理斯特在百雀示威似的捏了捏自己那在她手底下仿佛纸糊一样的手腕后,乖乖地闭上嘴巴,本来还想跟自家殿下诉诉苦,但后背上接收到了来自周围一圈同类的不善视线,他还是委委屈屈地亮出治疗术,专注地给那粉发女子疗伤。
  欺负弱势群体……不厚道……哼。
  阮桃就坐在那昏迷的女子身边,目睹了整个“恃强凌弱”的过程,她沉默地将视线从理斯特那张写满了委屈的脸上移开,对上了百雀依旧温柔的目光。
  “殿下,您想说什么?”
  或许是身为大家闺秀的敏锐直觉,百雀立刻注意到了阮桃的欲言又止,温声询问道。
  “……没什么。”阮桃僵硬地挪动脖子,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到受伤的女子身上。她家的百雀不是一朵惹人怜爱的解语花吗!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化身霸王花!之前的温柔可人知书达理难道都是表象?
  实物与广告不同怎么办?
  ……果然,会认为自家化妆品柔弱的自己真是太过天真,呵呵。
  理斯特虽然在同伴们眼中又弱气又怂包,是家中最好欺负的人,俗称活在食物链底端的生物,但是对于他的治疗法术,大家都是十分认可的。
  卫玄之告诉阮桃,在巷子里发现这个女子时,她的身上纵横交错布满了十数道伤痕,从伤口里渗出的血液染红了她身下的青石砖地板。鲜血沿着石砖缝隙一路蔓延,偶尔路经巷口的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察觉不对劲,走到里面一瞧,这才发现了她。
  “那些伤口是灵力造成的,普通的武器没办法对她造成这样的伤害。”卫玄之在理斯特忙于治疗的时候,抽空给阮桃解释道,“把你的灵力附着在眼部……看到这些伤口周围的灵力了吗?”
  他伸手对着粉发女子的受伤部位比划,面色暗沉:“最奇怪的是,真正能形成致命伤的地方,都不是被卫幽的灵力给打伤的,而是你的灵力。”
  阮桃正依照卫玄之的话将灵力聚于双眼处——在这段平静的日子里,她深感自己太过弱小,于是拜托阿莱尼斯教她如何去使用身体内的灵力,虽然因为学习时间尚短的缘故,她现在只能初步控制灵力,但这点小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听见卫玄之后面补充的话,她心里一惊,原本凝在眼部的灵力开始溃散。
  “殿下,放轻松,没事的。”阮桃的肩膀搭上了一只手。风铃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沙发的另一边,正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同时另一手拨动琴弦,悠悠琴声奇异地抚平了她的不安。
  阮桃定了定神,道:“我不知道我的灵力为什么会在她身上……我甚至是第一次见到她!”
  理斯特手心的白色柔光笼罩住了粉发女子全身,在这温暖的光芒下,她身上的伤口正以超乎常理的速度在愈合,没有花费太久,她的伤口就消失不见,除了衣服上的斑斑血迹之外,几乎看不出她有受过伤,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粉发女子呼吸绵长,一直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看上去安详至极。
  理斯特虽然治好了她的伤,但碍于衣服上还有血,仍然不敢将遮蔽眼睛的光撤下,站起身来摸索了把椅子坐下,背对着沙发,才松懈下来:“殿下,已经可以了,她一会就能醒过来。”
  “哎?……好。”阮桃正在卫玄之探究的目光下挺直胸膛与他对视,冷不丁听见理斯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侧头招呼女孩子们,“你们带她去更衣室换身衣服吧。”
  “不用了,殿下,我一个人来就好。”百雀轻松挡开了其他女孩伸来的手,弯腰将粉发女子公主抱起来,如同手中抱着的人压根没有重量似的,轻松得很。
  百雀将那个女子带走了,阮桃收回目光,抿着唇问:“你在怀疑我?”
  卫玄之摇头:“不是怀疑你,我是在想,卫幽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将你的灵力化为己用。”
  “那道暗符。”低沉的声音自大门处响起,打破了店里的暗流涌动。阮桃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打着哈欠的男人将手中的火焰熄灭,散漫地走进店内,而在他身后,放下的铁闸被融出一个大洞,洞口边缘处还残留着一丝烧焦的痕迹。
  风铃之前在将店里的客人都赶出去的同时,就将店门关闭落了铁闸,本意是想阻挡街上的视线,谁知道t一来就用暴力破开了铁门。
  “你在干什么!”阮桃眼睁睁望着从那个洞口里,接二连三走进好几个人,这下,她的化妆品大军都集齐了,有些崩溃地大喊,“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被人看见吗!”
  “无需忧心,殿下。”跟在t身后迈进店里的阿莱尼斯冷静地唤出法杖,对着店门处施了幻术,“不会有人看见的。”
  阮桃:“……拜托你们以后做事低调一点。”
  “你刚刚说,暗符?”卫玄之跟阮桃的关注点不一样,他盯着那个气息懒散的红发男人,肯定道,“我知道卫幽借助暗符吸走了她的灵力,但是,这不代表,卫幽就能运用这些灵力。”
  这个道理阮桃也懂。
  在她对灵力的使用一片空白时,卫玄之就对她科普过,所谓的灵力,就相当于人体内一套特殊的基因。拥有这种基因的人,天生就具备灵力,而正如世上不会有两套完全相同的基因,这些灵力虽然构造相似,但绝对不会相等。
  每个人的灵力都有着独特的频率,而印刻在人体内的基因就是控制这股灵力的锁。卫玄之的意思很明确,尽管卫幽能偷到阮桃的灵力,但他手中并不握有这把“锁”,又怎么可能操纵这股灵力去伤人?
  “那个人很危险。”t直接走到了阮桃面前,扫了一眼,在她身旁的空位处坐下,靠在沙发后背上,双眼闭起,“他身上的气息也很特别。”
  “特别?”卫玄之重复了一遍。
  店里的所有人,目光不自觉地都集中在t身上。
  “啧……就是说,他的气息不纯粹。”t有些烦躁都揉了揉头发,似乎在头疼要用什么词语才能精准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那个,我不太懂……?”阮桃果然不明所以,她委婉地建议,“你可以说得再通俗一点。”
  t瞥了她一眼。那双金色的眸子实在是太具侵略性了,哪怕他其实并不带什么感情,也像极了猎食的野兽,这也是阮桃不怎么敢看他眼睛的原因,总觉得一对上这个人的眼眸,气势一下就被削去大截了。
  “……”t望着她,沉默了会,在阮桃也开始坐立不安的时候,终于开口了,“你自己也跟那个人打过照面,就没有任何感觉?”
  什么感觉?阮桃仔细回忆了一遍那天被囚禁在古堡里的事情,那的确是令人不快的经历,阮桃在脑海里翻找了一圈,不确定地问出了一个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你是说卫幽燃起的火焰?”
  同为天师的卫玄之接过话:“你仔细说说。”
  “就是,我先问你,你们天师施法时,手里的火焰一般是怎样的?”
  “这是从幽冥借来的力量,所以你也可以看成是业火的一种。”卫玄之亮出了那红色的火焰,与t的不同,他手指间的火焰颜色要更深,更接近于朱红色。
  “就是这个!”阮桃指了指那簇火苗,“卫幽的火是黑色的,而且我个人感觉那里面全是不详的气息。”
  “黑色?”卫玄之突然有点理解t之前说的卫幽气息不纯粹的原因了,他脸色完全沉下来,“不可能,天师所拥有的业火,从来不会是这种颜色。”
  “你傻吗?这么明显的事情也想不通?”纪梵冷笑着开口,因为t占据了沙发上最后的空位,他只能斜倚在阮桃旁边的沙发把手上,玩弄着指间的匕首,“你以为他还跟你是一路人吗?”
  卫玄之默然。
  他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私心来讲,他并不太愿意将自己的小叔兼曾经的导师往这个方向去想,可事实摆在这里,根本无法否认。
  “等等,我还是不太明白,麻烦你们说清楚好吗?”阮桃一头雾水。
  “……天师不会拥有黑色的业火,那是因为我们的力量来自幽冥,而那里的业火是像这样的红色,除非……”卫玄之缓缓解释,他语气有些许干涩,“除非他抛弃了自幽冥汲取力量。”
  阮桃一愣:“那……还有别的获取力量的途径吗?”
  卫玄之注视着她,一向冰冷的脸上浮现了堪称温和的表情,他说:“你应该知道,最开始我注意到你,是因为你身上蕴含着的庞大灵力。”
  “对,是这样。”阮桃点点头。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人类拥有灵力的几率是多少吗?”卫玄之并不指望有人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是千万分之一。我们号称天师,但实际上家族里诞生出天生具有灵力的人的几率,并不比普通人多。我们与幽冥结下契约,为它捕捉游荡于世间的孤魂野鬼,而它则将力量分与我们,所以,我们只是力量中转的媒介,本身并不具备超人的能力,卫幽亦是如此。”
  “很早的时候,他就向家族长老提出过一个疯狂的想法。他说,天师并不应该自甘堕落,成为幽冥手里的工具,我们需要有不受约束的力量来源,为此,他提议……寻找世上身怀灵力的人,研究他们的灵力是从何而来的。但是这种做法显然违背了天师的准则,所以他的提议被长老驳回了,但是……”
  “但是?”听得入迷的罗兰下意识追问。
  “某天,家族里有人发现卫幽私底下做了实验,而被他当成试验品捉回来的那两个人因为操作方法不当,灵力枯竭而死。”卫玄之音色低沉,眸里也带着沉痛,“所以,长老会决定废除了他跟幽冥的契约,并把他驱逐出家族。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安安分分地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家族里派人监视了他五年,他都没有任何异动,于是监视的人撤走,族里也彻底不管他的事。”
  “愚蠢,已经尝过荤腥的凶兽,你还指望他回归食草的行列?”t坐在沙发上仰视站着的卫玄之,明明是他矮了一头,但气势上却完全压制住了卫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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