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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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三观正常的人,就是被这种天天追着还人情的人逼成了白眼狼。
  而救驾之功,更是不应该拿出来说事。
  毕竟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为皇家卖命,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说多了,那感动就淡了一一颜欢欢根本不怕‘破相’,甚至希望背上能留下疤痕,面积小不影响美观,但又足够鲜明,时刻提醒皇上,她愿意为他去死。
  一个人,对愿意为自己去死的人,总会心软几分。
  听着娘亲诉说颜府的日常琐事,颜欢欢想起刚穿越过来的日子一一对她来说,是十年前的事了,已经记不太清楚,所有细节都模糊化成一段诗意的温馨,藏於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没有男人能让她不计较得失,愿意为之付出一切,而颜府有三个人能够让她这么做。
  颜欢欢捏了一把自己的肚子,暗忖,以后,要再添上一个爱吃冰粉的小萌物了。
  半个月过去,她的伤口好得七七八八,终於可以告别每夜换药时,背上火辣辣的痛楚。
  随着先皇的送葬队伍进了陵墓,将要册封后宫,前朝似乎也从统治者的更迭阴霾里走出来,对新皇的后宫形势更感兴趣,颜欢欢的父亲颜木,亦从一位清廉的老透明,一下子招了许多关注,连往日瞧不起他,觉得他不会来事儿的人,都对他殷勤可亲了起来。
  谁都知道他女儿得宠,又怀有身孕,有这么个助力在后宫,早晚要被提拔,这就换一副态度对他了。只是颜木是迂腐的读书人,虽有能力,却是最不习惯人情来往,阿谀奉承,才会一直待在这不上不下的位置,对身边人突然大变的态度,不但没有飘飘然,反而越发低调。
  赵湛看在眼内,只暗暗称奇,颜欢和她爹的性子是一点都不像,她虽守规矩,但却经常得寸进尺,只要他稍作退让,她就会立刻打蛇随骨上,撒娇讨好。他没说过的是,他其实觉得,颜欢和皇兄有点相像,一样喜爱逸乐,大胆求欢。
  ……下一秒,他就被自己这个联想逗得失笑。
  册封大典将至,变着法子来打探情况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赵湛烦不胜烦,他倒是光棍,乐於沉迷书房一一前朝暗道不妙,前太子热爱女色,这位新皇,却对女色好像不太感兴趣,整整半个月,除了午后去长乐宫和圣母皇太后的体和宫坐一坐,连宠幸纪录都未有一笔。
  大晋重孝,但根据华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传统,皇帝孝期缩短极多不止,而且爱守不守,真不守,言官除了威胁一头撞死,也奈何不了他。
  新皇却是个难得的乖孩子,不但每日茹素,婉拒一切玩乐,连御花园也不曾逛过,容妙真调侃他:“皇上,这御花园里花开正茂,不在最好的时节里赏一赏,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御花园里的花,不过是从端亲王府里接进宫的女人而已。
  赵湛一顿,倒不介意他轻佻的言辞,沉吟:“朕在这宫里出生,寒暑十数载,御花园哪处开什么花,何时会开,恐怕比后宫女子还要熟悉,你若是感兴趣,朕也不妨特许你进去逛逛。”
  外男进御花园,大逆不道,但皇帝不在乎,别人也是拿他没办法。
  容妙真却是拒绝的:“皇上这不害臣么?”
  “何以见得?”
  “臣前脚还没踏进御花园,后脚就被臣父打断了。”
  从如山奏折里抬起头来的赵湛睨他一眼,轻笑:“打断爱卿狗腿。”
  “……”
  伴君如伴虎啊!
  容妙真痛心疾首了好一会,见好兄弟又再度沉迷进奏折里,便转移话题:“这……那个娘娘,皇上打算封个什么位份?”
  “谁让你来打听的?”
  赵湛头也不抬,无责怪之意。
  “我吃饱了撑,好奇。”
  容妙真看向皇上,目光坦诚而真挚,然后被赶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生包子,感觉不错
  ☆、第100章 100
  皇帝孝期为三个月,是以册封大典,也排在三个月之后。
  倒是个回暖的好时节,白茫茫一片的日子,看着总教人莫名伤感。今年的冬天特别冷,皇宫银装素裹,惟有道上时时刻刻保持着干净。赶在册封大典前,徐暖竹就发动了,新皇头一个孩子,又是嫡出,自是备受重视,尤其是国公府的期待,盼她一举得男,整族都有了盼头。
  徐暖竹亦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从怀孕到诞下孩子,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皇宫不够,还让娘家找来千金难求的药材作安胎药,求签算命,都说会是个男娃。
  发动当日,赵湛也在血房外等着,里头的惨叫,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叫得气若游丝,路人听了都觉得痛。
  颜欢欢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听得难受,脸色一苍白下来,就被他命人送回长乐宫。
  她也很想知道徐王妃这一胎是男是女一一上回没生下来,就被处决了,赵渊很见不得她一胎,以造反罪妇为名,没等着孩子诞下,坚决要斩了她。
  折腾一个半时辰,孩子才终於生下来,徐暖竹疼得不想做人,听见产婆贺她喜得公主的时候,眼一翻白,昏过去了。
  全天下都代皇帝盼嫡长皇子,赵湛却对孩子是男是女无甚想法,老老实实地全程在外边坐着等候,等来了一位小公主,也一样高兴一一只是他高兴的样子比较不明显,传到醒来的徐暖竹耳中,就是皇上很失望,登时眼泪都下来了。
  赵湛实在很冤枉。
  得知男女之后,颜欢欢亦松了囗气,嫡出虽然是无可改变的,但起码以后儿子头上没大哥压着,若是占嫡又占长,便宜可就占大发了。赵溯这性子,她其实教得不好,毕竟头一回当娘亲,他的身份又极为尴尬,只能一昧教他低调,懂事得让人心疼。这一回,他再托生为自己的孩儿,她决心要给他最好的,就算不能欺男霸女,也得有一个风风光光的童年。
  起码,不会再有受了指使的宫人,私底下问他亲爹是谁。
  想到这里,她不禁失笑一一当时气疯了,也没有好好开导儿子,只跟他说:“你先将人名字告诉我!下回再有别的宫人这么问你,你就跟他说,我爹是谁与你何干?我倒是知道,你亲爹是我娘养的狗。”
  当时嘴贱的宫人和背后指使的容美人都得了不轻的教训,但赵溯却再也没问过她,赵湛的事。
  教养孩子是极难的一件事,可惜这回事,却不需要经过考试。
  只能自行摸索,颜欢欢庆幸自己有二次机会,来给他更好的教育。
  长公主出生,徐暖竹被这次生产折腾得下不了床,安静了好一阵子,就是惦记着颜氏的肚子,怕她生出个带把的来。
  而被她惦记着的颜欢欢,却过得很舒坦。
  长乐宫比端亲王店的偏院宽敞两倍,有自己的庭园,她最喜欢里面的秋千,宫女在后面轻轻推她,系统播放电视剧,能坐一下午也不会腻。
  孕妇怕冷,她更怕冷着小家伙,於是在自己园子里,也穿成个球,身披狐白裘,捧着小手炉,赵湛踏进长乐宫,远远看去,就是雪白的团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
  衣服穿得太厚,包裹着娇小的她,若不是挺着个圆肚子,真看不出来是双身子的人。
  赵湛眸光一暗一一若不是被皇兄骗进东华宫软禁起来,她在王府好吃好喝的,能瘦成这样子?徐暖竹怀了孩子整个人圆了一圈,她却看着比以前还要瘦上三分,尤其在代他挡了一剑之后,徘徊榻上,好一段日子只能喝粥,油星子都沾不得,手腕瘦得他可以用食指与大拇指圈起来。
  穿着层层衣服,小脸像要埋进去了似的颜欢欢,这副有点蠢的扮相,落在赵湛眼中,可怜又可爱。
  她定睛看着前方,像是掉进了复杂的思绪之中,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依规矩,只要腿没断,或是实在病得下不了床,身子抱恙,也要由宫女搀扶着出来迎接帝皇。以往在王府里,规矩没这么大,她就是身体难受,一听到他来,也要飞奔出来笑脸迎他,赵湛不想她硬撑,就特地吩咐通传的人不许惊扰她,於是一路悄无声息的,就走到她身后。
  【宿主,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看着电视剧的颜欢欢:‘说妈不带批,文明靠大家。’
  【你把我当成什么系统了?我是那种系统吗?我是想提醒宿主,皇帝站你背后。】
  ……
  她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
  ‘所以呢?’
  【根据广大晋江宫斗小说的套路,系统智能抽取出靠谱建议供宿主考虑一一】
  【a.卖萌让皇帝发现你不为人知的魅力】
  【b.趁机向旁边的宫女诉苦,做一朵会上眼药的白莲花】
  【c.抄诗抄词唱一曲,才女形象靠前人】
  【d.回头对皇帝比哈特,留下深刻的印象】
  自从穿越以来,颜欢欢发现自己憋笑绷表现功力有了飞跃的进步,在这段系统音里,依旧能保持浅淡的微笑,看着远方的风景,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她搜肠刮肚,想起近日娘亲烦恼的事,登时有了主意。
  “秋芸,”
  “娘娘?”
  皇帝站在旁边,秋芸双腿发软,可是他示意自己继续,她就只能硬着头皮照着以往的节奏推着主子的秋千。
  颜欢欢垂下眼帘:“我觉得自己变了。”
  秋芸牙关都抖了,怕主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恨不得她立刻发现顶头上司就在背后听着:“娘娘哪里变了?娘娘一直都那么好。”
  “以前我总想着,只要能待在皇上身边就好了,就像一只小猫小狗,有个容身之处,不争不抢,什么富贵荣华都比不上他一个微笑,”她瞟一眼正重温着的《新月格格》,手覆在腹上:“可是自从有了小宝,我就忍不住想要更多,怕自己无能,让他在宫里受欺负。”
  【恭喜宿主成功装逼,激活[装逼光环],接下来的十五分钟,所说的话,将自动增加三成说服力。】
  ……琼瑶台词还挺好用。
  “我失宠,一个人呆着,孤单点也习惯了,可万一小宝被人看不起……”她声音渐低,掺入了绵软的鼻音,委屈万分:“秋芸,我是不是变得很贪心?想要很多很多爱,也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小宝。”
  话音刚落,腹里的娃居然踢了她一下,吓得她差点没绷住。
  再踢,等你出来,就别想碰到冰粉了!
  秋芸正要回答,肩上被一拍,她仰首,就看见皇上朝她昂了昂下巴,示意她滚。
  於是,她就麻利儿的滚了,吱都不敢吱一声。
  下一刻,颜欢欢就感觉到,一双手,从后环住了自己,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也不敢搁重了,怕压疼纤弱的她。
  “皇上?”
  她吓得声音都变了,赵湛心疼,语调却没多少宠溺:“朕不这么觉得。”
  “皇上,你来了怎么不让人通传,我……”
  “朕也觉得,贪心不是坏事,有欲│念,才会发奋,”为了加强说服力,他吻了吻她的脸颊:“你大可以对朕贪心一点。”
  说罢,赵湛在方才吻的地方上轻轻咬了一口,痒得她一片皮肤都在发麻,忍不住笑:“皇上,别欺负我了。”
  “朕有欲│望,所以忍不住想贪心地多碰你一下,你会怪朕么?”
  颜欢欢垂下头,憋气憋得红晕烧到了耳畔:“……当然不会。”
  “那朕又怎么好意思怪你贪心?”
  赵湛说话,就像先生在学堂里说道理一般,完全的陈述句,没有一点旖旎的温柔一一能把情话说成这调调,颜欢欢也是服气。她有些好笑,正好用害羞当成自己的挡箭牌,继续垂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皇上偷听我和秋芸聊天,实非君子所为。”
  “朕……”赵湛一时语塞。
  颜欢欢只好代他将话接下去,给他下台阶:“不过,看到皇上来了,我很高兴。”
  这是她一个小技巧一一和人说话,永远想好下一句怎么接的可能性,所谓‘会聊天的人’,不过是联想力强一点,可以将发散出去,他人接不住的点,拐回来避免冷场而已。而不会聊天的人,则是有办法将所有话题都干巴巴地中止,或是甩向一个无人能够接住的方向。
  好好说人话,方便你我它。
  赵湛沉默片刻,将话拐到另一个边角上去:“朕说了,会保护你,包括我们的孩子。”
  颜欢欢说的一番话,虽有受《新月格格》启发的地方,但更多是就着赵湛的经历往心窝子捅。
  生母是不受宠的妃子,又不会来事儿,打小就是家庭冷暴力的受害人,他当然不会想自己的孩子也走上他的老路。而她说的话,就是将自己的娃往他的阴影里套,提醒他,使他无形中将更多的自己代入进她的娃身上。
  人,总是对自己最好,对像自己的人,也会有三分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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