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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噔噔噔, 噔噔噔-----”
  “谁啊?”大白天,家里只剩下三个女人, 碧落放下手中的柴火, 理了理鬓角的发,这才从厨房走出来开门,“可是施公子和宁公子回来了?”
  门外没有回应, 依旧是“噔噔噔, 噔噔噔”的敲门声。
  碧落准备开门的手放在.插.销上,突然停住, 她觉得有些奇怪, 又高声问了一句:“外面是谁啊?”
  “噔噔噔, 噔噔噔......”
  “为什么不回答呢…”小丫鬟嘴里偷偷嘟囔, 难道是宁公子在作怪?对方虽然也是书生, 但比起一副严肃做派的施公子, 俨然和她们两个丫鬟关系不错。
  想到这里,碧落低下头,透过大门的缝隙朝外面看过去。
  下一秒, 尖叫声划破巷子的宁静。
  ......
  “施娘子, 我, 我们该怎么办?”
  宽敞的巷口, 碧落脸色苍白地站在那儿, 她的脸上还带着没有消散的恐惧, 说出口的话颤颤巍巍。
  哪怕过了好长时间, 这会儿也是浑身发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天知道她从缝隙里看到血肉模糊的皮时, 吓得差点儿晕过去。
  邬颜皱着眉, 目光盯着门口的死猫,捏着衣袖的手指隐隐有些颤抖。
  死猫大概是野猫,被人活生生将皮撕下来,露出里面发红的血肉,它的眼睛瞪得如同牛眼般大小,呲着牙,表情痛苦狰狞。
  这会儿,听到动静的人家都出来打探,正巧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一个个的反应不比碧落小。
  “哎哟,造孽啊,好好的猫被剥了皮,做这事的简直不是人啊!”
  “哼,别说人了,禽兽都不如!”
  有带着孩子出来的,赶紧把孩子的眼睛捂住,其中一位年轻女子,面容悲戚:
  “妾身家里也养着一只小玩意,狸奴最是可爱,还会捉鼠,怎么能如此狠心呢,看到它,妾身仿佛看到了自己家的猫。”说到后面,竟然是掩目哭泣。
  也有旁的人压低声音悄悄说:“要我看,绝对是这户人家得罪人了,你们想想,他们才刚搬来几天啊,就有人往门口扔死猫,那过段时间,会不会是扔别的东西......”
  众人一听,忽然觉得有道理。
  涉及到自己,这些人可就不愿意了,纷纷转了口音,不再说可怜,只话里话外嫌弃新搬来的住户晦气,凭白给巷子里惹麻烦。
  碧落听到后气得不行:“你们别胡说,我们家公子娘子都是好人。”
  围观的人哪里相信?你越激动,说明越是做贼心虚呢!
  邬颜拍了拍碧落,让她不要白费口舌。余光看到门口的夹缝里落着一张纸条,女人弯腰将其拾起。
  普通的宣纸,上面的印着血迹,黑墨晕染开来。
  ----赠美人。
  邬颜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是那个不断送东西的人。
  她原本以为对方是自己的追求者,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纸条翻过来,几个蝇头小楷,上书聚缘楼。
  “施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碧落从小就在王家当丫鬟,虽然不识字,但聚缘楼可是天天都能抬头看到,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邬颜沉思,过了会儿她道:“不管什么意思,先去报官。”
  只不过虽然这样说,邬颜心中却清楚,那人只是扔了一只死猫,没有实质性问题,官府八成不会作为。
  果不其然,衙门的人只过来溜达了一圈,问了几个问题,看在邬颜是女子的份上,走的时候才多说了一句:“这种事情基本不会管,费时费力,小娘子要是害怕死猫死老鼠啊,最好请个护院。”
  话到后面,竟然有些发笑,显然在几个男人看来,邬颜被死猫吓破了胆子,才来报官。
  “你们怎么能这样!”碧落大喊,“这人已经三番五次送东西过来,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继续做!”
  “哦?那他还送过什么?”
  “还送过……!”碧落脱口而出的话突然顿住,随后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总不能说,还送过糕点和情诗吧?
  见状,几个衙役嗤笑不已,他们觉得碧落就是睁着眼撒谎:“行了,要是想起来还送过什么,可以去衙门继续报官。”
  碧落又气又恼。
  邬颜倒是没有没有太大感觉,毕竟这个情况已经猜到,她用袖子遮掩,往打头那位衙役手里塞了几块碎银:“麻烦诸位跑一趟,以后有事了,还请多帮忙。”
  衙役颠了颠手里的碎银,少说也得二两,他收起嘲讽的表情:“你也不用担心,最近乡试,城里有巡查的兵卫,要是那人再来,你们就去街上喊一声,保准有人过来。”
  倒是意外之喜了,邬颜谢过几位,等人走了,没过一会儿王家的小厮回来了,喜笑颜开告诉邬颜:“施公子中了解元!”
  解元就是头名,邬颜惊讶,她知道施傅兴会读书,而且也喜欢读书,之前院试便拿了头名,但乡试算是初升高了,没想到依旧拿到第一。
  她心里隐隐有些佩服。
  又想起两人这些天的冷战,其实缘由无趣的很。
  施傅兴出身不好,偏偏从小被家里寄予期望,十指不沾阳春水,生在农家甚至不知农事,养了一身的傲脾气,所以思考问题的角度有时候会很奇怪。
  他觉得送礼物是因为那人喜欢自己,如今送了死猫,怕是可以解释清楚了。
  当然,说要休妻的事情,邬颜还是挺生气的,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她就大人有大量,暂且原谅他,等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教训。
  这样想着,女人将手中的热茶放下,她看见那剥皮的死猫时,强撑着没有像碧落似的,事后却觉得恶心,勉强喝了点儿花茶压下去:“夫君什么时候回来?”
  小厮回来的早,大约是急着告知她们好消息,施傅兴几人走的慢,落后一些。
  王家小厮回答:“施公子和我家公子他们去聚缘楼了。”
  “聚缘楼?”碧落插话,她虽是王家的丫鬟,但在聚缘楼干活,向来心直口快,“那施娘子的汤岂不是白煲了?”
  “这个……”小厮哪里清楚几个公子的想法,但他会说话,当即笑嘻嘻道,“肯定是施公子舍不得让施娘子下厨呢,这么好的日子,合该一起轻轻松松地庆祝一番。”
  “哎呀,你说的没错,”碧落转头对邬颜说,“施公子真是疼娘子呢。”
  邬颜笑了笑,她知道碧落这是把他们两人的冷战看在眼里,故意帮男人说好话。
  “也不算白煲,既然是在聚缘楼,就把汤带过去吧。”
  女人声音柔柔,她平时说话会压着嗓子,也不是刻意,只是习惯了而已。
  做饭对她来说虽然是兴趣,但她不喜欢做了的东西,白白浪费。
  碧落点头,利索地去厨房打包了。
  邬颜坐上马车,路上,她把那张带血的纸条拿出来,沾血的地方已经撕掉,只剩下后面几个蝇头小楷——聚缘楼。
  女人不由得皱眉,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胆子大到,主动约自己去聚缘楼相聚?
  因为是放榜日,聚缘楼比之前还要热闹,一大群新鲜出炉的举人聚在那儿,几个人凑一桌,鹿鸣宴还没开始,这些人已经开始互相结交,拉拢人脉。
  见状,邬颜暗自摇头。
  当然,不是说会交际不好,相反,如果进入朝廷,比起施傅兴那种愣头青,八面玲珑的人更容易往上爬。
  只不过刚过乡试,这些人就开始飘飘然,很难让人觉得他会走到最后。
  目光轻轻掠过,这一掠,居然看见了好几个熟人。
  比如之前茶楼里说自己必会蟾宫折桂的穷书生,以及那天喝醉酒胡言乱语的人……
  目光停到后者身上,邬颜眉头轻蹙,因为和施傅兴吵架,那件事情便一直没有机会说起,如今乡试成绩已出,坊间并未传出任何消息,应该是醉酒之言吧?
  邬颜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深思,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让我们敬兄台一杯,乡试第四名,以后还请多多照顾一下愚弟。”
  “呵呵,好说好说。”愤青的穷书生蟾宫折桂,居然也能考了第四名,邬颜看着对方得意地表情,不得不感慨,成绩和人品无关。
  她不再关注几人,收回视线,由王家的小厮领着去往二楼。
  也就不知道,在她走后没多久,有人提起前些日的事情:“裴兄不是说有人知道题目吗?怎么至今没有动静?莫不是酒后胡言?”
  他看不惯对方考得比自己好,说出的话也夹带着冷箭。
  哼,如果消息是假的,那私下散布这种谣言,难道不应该抓起来吗?凭什么还能上榜!
  被叫裴兄的那位,也就是醉酒的书生,起身对着众人拱手:“愚弟也是听来的消息,做不得真,只是听说乡试前,有考生总是往城外的农田跑,所以才有此怀疑。”
  参加过乡试的人都知,此次策论便是从农事出发,所以当时的他才忍不住怀疑,并借着酒劲说了出口。
  他顿了顿,“并非是故意谣言,只是提出自己的疑惑,至于真相如何,想必考官们自有定论。”
  ……
  厚厚的鞋底,踩在木质的楼梯上,留下沉重的响声。
  比起大堂的热闹,二楼清静了些许,但还是在靠近之时,就听到了雅间里女人黄鹂似的笑声。
  邬颜脚步一顿,王家的小厮没有注意到,上前殷勤地推开雅间门:“来,施娘子请进。”
  打开门,里面的琴声和笑声更加明显,邬颜提着煲好的汤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对着自己的施傅兴。
  对方面容冷肃,正从怜人那儿接过一杯酒水,动作潇洒,一口饮尽。
  也不知道考上解元后是不是更傲了,旁边的宁邵和他说话,他都“不屑”于搭理。
  邬颜嘲讽地勾起嘴角,将目光移到怜人身上,大秋天,那怜人穿着飘逸的衣裳,胸前的皮肤都要遮不住,邬颜看着看着,忽然想起施傅兴嫌弃自己穿着打扮的时候,觉得有点儿可笑。
  对面,施傅兴一杯尽了,抬头,居然发现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动作一顿,他承认,那一刻,自己心中不可忽视地升起欢喜,想着既然邬颜已经退步,那他作为男人,何必再斤斤计较?
  “颜娘…我……”施傅兴站起来,想要和女人分享自己考上解元的消息,话刚出口,身边的怜人以为他要离开,赶紧抱住他的胳膊,“公子,再喝一口吧。”
  女人身上的香味冲得人鼻子发痒,施傅兴吓了一跳,立刻退后一步,他终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再一抬头,门口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地上放着一个饭盒,盖子开了一半,里面香喷喷的汤撒出来,弄了一地油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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