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替身前女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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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晚膳的时间到了, 夫妻俩一起去客厅。
  纪家的宅院是一座古典的园林,层楼叠榭,回环曲折,处处可见能工巧匠的精心, 便是入了秋,景致也意外迷人。
  琳琅随手拂过淡白沁紫的石斛。
  “十天之后, 秦家有一个宴会,你准备准备。”纪泽说。
  琳琅答应下来。
  这场宴会在剧情中专门是为留洋归来的秦小姐造势的, 她热情开朗,眼界比普通的富家太太要高上不少,虏获了不少青年才俊,不出一个晚上, 纷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对她的补偿, 纪泽额外给了她一个锦袋的大洋, 数了数, 有十几块, 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琳琅征求了纪家父母的同意, 挑了个好天气出门逛逛。
  “卖豆腐啰——新鲜热乎的白豆腐——”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敲着梆子、穿着蓝布褂子挑夫从面前走过,碎花小布遮着的箩筐散发着一股豆腐的清香。
  几个身穿长袖绣花的旗袍贵妇人在黄包车上说说笑笑, 机灵的年轻车夫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时不时逗趣几句, 惹得车上一阵花枝乱颤。
  琳琅的贴身丫鬟珠儿头一回随着少奶奶出门, 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着, 神情十分活泼,她眼巴巴瞅着一个买糖人的小摊,发须花白的手艺人正表演着他精湛的把戏,吸引了一群光着屁股的小孩子。
  “想吃什么就买点,往后也许就没这个机会了。”琳琅给了珠儿一些铜钱,不动声色引她入套,“我累了,想去茶馆那边待着,你玩够了再过去接我,只要天黑之前能回府,不碍事。”
  珠儿受宠若惊,结巴地说,“可是少奶奶你一个人……”
  “放心,我比你还大两岁,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好好看顾你自己,别傻乎乎被人贩子拐了。”琳琅宠溺刮了她鼻子几下。
  在琳琅甜言蜜语的攻势之下,小丫头很快就晕头转向了。
  她成功脱身去了对面的书茶馆。
  作为当地规模最大的茶馆,这里高朋满座,两侧楹柱上贴了一副对联:客来能解相如渴,火候闲评坡老诗。
  “啪嗒——”
  进去的时候,琳琅装作不经意撞上了一个人。
  褐色皮夹滚到了她的脚边。
  大概是主人刚刚付钱,还没合上,琳琅恰好看见了皮夹里贴着的黑白的美人小像,红唇大眼,烫着时髦的波浪卷发,一副倾城倾世之貌。
  “你这女人怎么看路的啊?眼瞎啊?没看见小爷在你面前?”
  对方脾气并不好,骂骂咧咧捡起了皮夹,却小心翼翼拍了拍那小像,显然是极为爱惜。
  “小叔,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琳琅回以温和的微笑,“抱歉了,刚才在想些事情,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
  “怎么是你?”面容与纪泽有些相似、眉宇却扬着戾气的青年嫌恶看了她一眼,“你不在我哥身边转悠,跑出来外面做什么?”
  他跟纪母一样,看不起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嫂子,尤其是那一张嘴,噼里啪啦跟竹筒倒豆子似的,闹得人生烦,真不知道纪泽是怎样受得了这个乡下妇人。更可恨的是,这粗俗的妇人还长了一张跟他梦中情人相似的脸,纪池每次看了都想直接给剥下来毁了,省得污染他的眼睛。
  “我出来逛逛。”
  纪池毫不客气地说,“我看你是出来私会野汉子的吧?连个丫头也不带,你就这么赶着上来给我哥戴绿帽啊?”
  琳琅涨红了脸,咬了咬唇,“你误会了,珠儿她被我叫去打包城东的花糕了,我只是想来茶馆里歇一歇,顺便考虑一下要买什么送秦小姐。”
  纪池原本是不耐烦的,听到她说了那三个字,注意力瞬间集中,“秦小姐?你说的是秦慧心?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送她东西?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伤害慧心,我纪池绝不会放过你的。”
  她缩了缩肩膀,“不是的,七天之后是秦小姐二十岁的生辰,夫君说要带我去赴宴,我想着,怎么着也要备一份心意。”
  琳琅状似不经意提起,“听说秦小姐最近跟她的夫婿闹得不太愉快,好像要准备登报离婚了,我正苦恼要买些什么才好,你也知道嫂子对送礼这些不太懂行,万一犯了他们的忌讳……”
  她越说越忧心忡忡。
  然而纪池眼睛却亮了,激动得脖子通红,“什么?他们居然要离婚?这岂不是说,我的机会来了?”
  “小叔,你说什么?”琳琅好像没听清他的话,自顾自地说,“唉,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秦小姐可是留过洋的新时代女性啊,国内这些小玩意肯定入不了她的眼,小叔,你要不帮我想想……小叔?你去哪里啊?”
  “你管我!”对方脾气暴躁回了一句,转眼跑得没影了。
  琳琅扶了扶鬓间的石斛发簪,姿态端庄。
  男主的弟弟还真是好骗啊,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她用帕子微微掩了上扬的嘴角。
  好戏就要开始了。
  “啪!”
  青瓷茶盏碎裂一地。
  跪在地上的青年耸动肩膀,将头埋得更深。
  堂上的纪父怒不可遏,“你这个逆子,刚才的混账话你有种再说一遍?什么叫把祖宅抵押出去了?谁给你这么大的熊心豹子胆?”
  “反正那只是几间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纪池小声地说。
  吊儿郎当的纪家二少爷实在无法理解这些老一辈人对祖宅的情感。
  纪家的祖宅是几间破落漏风的茅草屋,纪父还非得高价买下那一块地,修了一间富丽幽静的祠堂,每天要人专门打扫与供奉,就那修葺的银子,都够纪府一个月的开支了。
  纪父怒极发笑,“好!好!好!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来人,家法处置!”
  “老爷,你这是干什么?”纪母在一边默不作声,原本想等着丈夫的怒火发泄完了再救场,哪知道他居然要动用家法——要知道那把铁律戒尺是真的染过血的,把受罚的人给活活打死!
  琳琅站在纪泽的身边,垂眉敛目,就跟透明人差不多。
  谁也不知道这起“闹剧”是由她导演的。
  纪池的性格比他哥哥容易摸清多了,一个冲动易怒、好色贪花、还被家人宠坏的纨绔子弟,同纪泽一样,痴恋着秦家那位风华绝代的大小姐。
  在琳琅有意无意的刺激下,纪池打算弄一份最豪华的礼物送给秦慧心,意图一举打动佳人的芳心。但是他既不像是纪母,把握着纪家吃喝的“财政大权”,也不像会做生意的大哥,年纪轻轻就积累了庞大到令人咋舌的财产。
  弄钱就成了他这几天一直在苦恼的事。
  刚好,有一个哥们在赌场的手气很好,他看着对方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很是羡慕,尽管之前被母亲与哥哥耳提面命,不能大赌,在被哥们带着玩了几把,尝到了甜头之后,纪池把这些话都抛之脑后了。
  沾赌跟吸毒差不多,一挨到手了就不想放开,纪池越赌越疯魔,到最后他差点忘了自己原本弄钱的主要目的,而是把整个人都陷进去了。他在赌场豪掷千金,一开始是稳赚不赔的,后来渐渐的,气运差了,反倒是欠上了一笔债。
  赌场的人知道他是纪家的公子,一直很客气,直到纪池拿不出钱来,瞬间翻脸,将他扣押在赌场一天一夜,纪池被折腾怕了,哭爹喊娘的总算放了回来。
  纪家二少爷的主意打到了地契上,忽悠了纪母一通,跑到她房间里拿走了祖宅的地契,心里想着反正纪母也不会经常看这些,能瞒着久一些就更好了,等他手气好了,说不定就连本带利赚回来,他相信纪母也不会计较这些事。
  但是天不遂人愿,纪池抵押地契后,本想着翻盘,岂料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爆冷,他没办法了,又得回家想主意,琢磨着要不要偷些首饰出来典当。纪母的翡翠头面有好几套,少了一套也不会有什么。他正将首饰扫进袋子里,结果被突然回来的纪父逮个正着,就有了今天一幕。
  纪池看着盘子里的戒尺,觉得屁股一阵发疼,也不等纪父拿起来,他连滚带爬挪到了纪泽的身边,拽着他的袍角,哭喊着,“哥,你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爹打死我吧?你救救弟弟,弟弟不想死啊!”
  “大丈夫,一人犯错一人当。”
  纪泽抖了抖衣裳,退了一步,“二弟,这是你惹下的事,哥哥帮不了你。”
  “你们两个,快把二少爷压住,今天谁也救不了这个混账玩意!”
  纪父冷笑着举起戒尺。
  “啪——”
  杀猪般的叫声响起。
  纪池的屁股一片血肉模糊,纪母在一旁不停用帕子擦拭着眼泪,也不敢求饶,丈夫的性子她是最清楚了,触怒了正在气头上的他,估计纪池还要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但是纪池没有理解到哥哥与母亲的用心良苦,反而用仇恨的眼神一直盯着两人,十分可怕。
  纪泽是见过风浪的,因此并不慌张。
  纪母却受不了了,儿子是她心上掉下的一块肉,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老二这种态度实在是戳到了她的心窝。她忍了又忍,还是扑了上去,挡在了纪池的身边,“老爷,你真是要打死池儿不成?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纪老爷气哼哼地说,“我可没有一个敢将祖宅抵押出去的好儿子!”
  纪母见丈夫这边行不通了,立马朝着大儿子说,“泽儿,算娘求求你,你就帮帮你弟弟,把祖宅赎回来吧,你这些年赚了这么多钱,就那一块地皮,花不了多少的。”
  纪泽微微皱眉。
  不是他不想帮忙,只是现在还不到年末,很多店铺的租金收不回来,他手上能周转的流动资金其实不多。
  纪池等了好久没听到大哥的声音,顿时不耐烦了,加上身上有伤,他的语气比平时更冲,“娘,你求他做什么?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别人说商人重利,我还不信呢,瞧瞧,这不就是一个好例子吗?对弟弟也见死不救,你们还指望这种薄情的人给你们养老啊?”
  两老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琳琅忍着笑,没想到,弟弟还是一个神助攻呢,哪里最痛,就往哪里捅刀子。
  纪泽的脸色冷了些许,“我就是再薄情,也不会像你,被当成傻子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纪家要是落在你手里,一家人迟早都得喝西北风去。”
  纪家二少爷一听,立即就炸了,“你说谁是傻子呢?”
  “谁搭话谁就是傻子。”
  “嘿,别以为你是我哥,你就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了,来来来,过来,今天小爷就让你看看厉害——哎哟我的娘疼死小爷了!”
  纪泽不想看自己傻弟弟那张愚蠢的脸,揉着眉心走出了外边。
  琳琅跟了上去,温声道,“小叔他只是一时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放在心上,他还不值得我生气。”
  纪泽眉眼淡漠,隐约透出几分锐利之色,“我只是好奇,是哪位高人居然看上了纪家,拿纪池来做作筏子。对方恐怕会有后招。”
  琳琅微微一笑,“夫君大概是杞人忧天了,说不定这只是小叔一时的糊涂罢了。”
  “但愿如此。”一边说着话,他转头忽然看向了琳琅。
  “夫君怎么了?”
  年轻的妇人着一袭绣兰的湖蓝色旗袍,颈边的领口镶着一圈雪白柔软的绒毛,衬得她的脸盘儿小巧又素净,对方抚着耳边细长的蓝水翡翠耳坠,一派娴雅秀色,正睁着一双秋水浅染春黛的眼眸,疑惑看着他。
  “……没事。”
  应该只是他多想了。
  他的妻子没有那样的心计与手段。
  出于自己对人心的自信把控,纪家大少第一时间就把凶手从他的黑名单排除了。
  琳琅笑得更美了。
  姐也算得上是一个老戏骨了,被你看出来岂不是砸了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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