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缘分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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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 上官灵犀等到大街上都快没人了,才收拾好了东西回家。
  街上的花灯该卖的都卖了,卖不出去的也都收起来了,路边顿时变得黑漆漆的。好在天上有月亮, 他推着小推车, 就着天上的月光,慢慢回了家。
  上官灵犀从怀中掏出钥匙, 把门打开了。
  这是一栋很小的宅院, 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一间, 再加一间门楼。院子很小, 连口井都没有。
  他悄悄把车推进院子,转身把大门插上了。插好门之后,上官灵犀到了西厢房门口, 把小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放进了厢房里。
  忽然, 正房门开了。
  上官灵犀的妹妹上官巧巧提着灯出来了,“哥,你回来了。”
  上官家只有这兄妹二人,父母早逝。上官灵犀已经二十岁了, 还未娶亲。平日靠摆摊套圈和给人做一些灯笼雨伞之类的东西谋生。巧巧十二岁, 虽然没有父母, 兄长疼爱她,过得还算不错。
  上官灵犀立刻撵她进去, “你起来做甚, 夜里冷, 快进去。”
  巧巧却问道, “哥,你的灯呢?怎么摸黑回来了?”
  上官灵犀顿时哑然,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解释他的灯送人了,只能撒谎,“我的灯和货物摆在一起,不小心被人套走了。”
  巧巧顿时有些可惜,“那灯可是咱们自己做的,值好几个竹圈钱呢。”
  上官灵犀笑,“不妨事,哥明儿再做一个给你。”这兄妹两个,一个心灵一个手巧,真正是对得起自己的名字。
  巧巧并未回房,去厨房开火,一口锅烧热水,一口锅热饭菜。
  今日上官灵犀吃了晌午饭就上街了,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巧巧心疼她哥,赶紧热了些东西给他吃。
  上官灵犀吃惯了剩饭,况且今日这饭菜里还有肉,他大口大口吃的喷香。
  巧巧把水打进桶里,提进了正房东屋,又把两个木盆送了进去,正好,她哥吃完了饭,“哥,你去洗洗吧,我来收拾碗筷。”
  上官灵犀放下饭,“洗过了碗就去睡。”
  巧巧点点头,“哥你也早些睡。”
  上官灵犀转身回房了,巧巧在后面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有个嫂子。她哥都二十岁了,到现在还是个光棍。家里就这几间普通屋子,再无其它家产。且她爹死前看病欠了不少钱,她哥每个月挣的银子一大半都拿去还债了,哪里还有闲钱娶老婆。她悄悄托媒婆说亲,人家不是嫌弃她家里父母双亡,就是嫌弃她哥不光年纪大了、还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有个把姑娘看重她哥长相好又勤快,可人家的爹娘不肯啊。
  原来巧巧托媒婆先给自己说亲,等男方家给了聘礼,她留着给她哥说亲用。她哥知道后把她臭骂了一顿,巧巧再也不敢说这事儿了。十二岁的巧巧愁的眉头打结,她要多接些活儿回来干,多挣些钱。要是聘礼给的高,说不定就能说到个贤惠的好嫂子。
  兄妹两收拾好了之后,各自回房歇着了。
  过了上元节,刘悦薇的作坊再次开工了。这次招人,她只招到了七个。她没有再等,先开工再说。
  刘悦薇的作坊里又投进去了几百两银子,汪彩凤想尽快让表妹回本,立刻投入到忙碌中去,把那只花灯放在了屋子里。
  十七台纺线小车一起开动,出货量比去年大多了。金缕阁渐渐有了自己的稳定出货商,能保证每月账上有足够的银子周转。
  金缕阁外头的招人告示一直贴在那里,若是在有人来,随时都能招。
  这一日,汪彩凤正在屋里带着大家干活,忽然,张妈妈来叫她,“表姑娘,表姑娘,外头有个丫头来找活儿干。”
  汪彩凤赶紧出去了,到门外一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站在门外,两只眼睛大的很,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是个机灵丫头。
  汪彩凤问她,“小妹妹,是你要找活儿干?”
  丫头立刻笑了起来,“这位姐姐,这里还招人吗?”
  汪彩凤点头,“招人,只是,妹妹今年多大了?”
  丫头挺了挺胸脯,“姐姐,你别看我个子矮,我都快十三岁了,媒婆都到我家提亲了。但我想给自己攒些嫁妆,就出来找份活儿干。”
  汪彩凤见她小小年纪就说给自己攒嫁妆,忍不住笑了,“小妹妹,我这里的都是精细活儿,不知道你能不能干。再者,我这里招人是要签契书的,光你自己来不够,得你家里人陪你一起来签契书才行。”
  丫头的眼光顿时暗了下去,她哥肯定不会答应的。
  汪彩凤见她身上穿着普通的很,估计家里不是特别富裕,“小妹妹,你回去问问你家里人,要是你家里人答应,我就收下你。不过我先说好了,我这里的活儿,都是记件的,要是做的少了,钱就少了。”
  丫头立刻笑道,“姐姐放心,我跟着我哥做雨伞做灯笼,不说手巧,一般的活儿学几天都能上手。”
  汪彩凤听说她干过手艺活儿,心里顿时起了爱才之心,她这里就缺这种巧丫头,“那,小妹妹,我带你进去看两眼,然后你回去和家里人商议商议。”
  丫头高兴地跟着汪彩凤进去了,见大家都在纺线,心里忍不住高兴起来,这种活儿她肯定能学会,听说这金缕阁里面都是女工,还管饭,工钱不比别的地方男工开的少。要是肯干,一个月能得一二两银子呢。这样干个一年半载,她就能给他哥娶个嫂子了。
  丫头心里雀跃不已,出来就给汪彩凤行礼,“姐姐,我回去就和家里人商议。”
  汪彩凤笑着点头,“那就好,我这里还差三个人,小妹妹要快些,等我招起了三个人,我就不要人了。”
  丫头立刻跑回家去了。
  第二天,张妈妈又在门外喊,“表姑娘,昨儿那丫头真来了,还带着个人呢。”
  汪彩凤出门一看,见那丫头拉着个青年男子,不停地叨叨,“哥,真的没错的,你自己去看看,我能行的。”
  后面那男子还想把妹妹拉回去,“你在家里做饭洗衣裳就是了,出来做什么。外头讨生活可不容易,你年纪还小呢,跟哥回去吧。”
  丫头拼命把她哥往这边拽,累的额头上都是汗水,“哥,你就看一眼吧,我昨儿看了,管事的姐姐可温柔了。”
  汪彩凤咳嗽了一声,那边兄妹两个都停下了。那青年男子抬头一看,顿时傻眼了。
  不光他傻眼了,汪彩凤也傻眼了,这不就是那天晚上被她套中的摊主。
  汪彩凤怔愣了片刻,忽然想起那些闲汉说的玩笑话,脸上悄悄起了两朵红云。
  上官灵犀一眼认出了汪彩凤,赶忙从他妹妹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给汪彩凤作揖,“姑娘好,我妹妹胡闹,非要过来,给您添麻烦了。”
  汪彩凤那天晚上听见人家叫他名字,也回了个礼,“上官老板好,令妹说要来我这里干活儿,我让她和家里人商议,不知你们商议的如何。”
  兄妹两同时出声,一个说的是不行,一个说的是好。
  汪彩凤忽然笑了,“上官老板,要不,你们再回去商议商议?”
  上官灵犀有些不自在,“姑娘,在下上官灵犀,穷小子一个,不是什么老板。”
  汪彩凤也回礼,“上官公子好,我姓汪,是这家作坊的管事。”上官灵犀欲言又止,叫公子还不如叫老板呢。
  巧巧多机灵,发现他哥认识这位姐姐,立刻道,“哥,我就说吧,管事姐姐又漂亮又温和,里面好多姐姐呢,大家都正经纺线干活,晌午还管饭。你要是不放心,夜里你来接我,早上你送我过来,保证没问题的。”
  上官灵犀见他妹妹似乎铁了心,他看了一眼汪彩凤,“汪姑娘,要不,让我妹妹试一试?”
  汪彩凤笑道,“公子,我们这里要签契书的,我这里有个样本,你看一下,要是行的话,就签下,至少要干一年以上的。”
  巧巧立刻道,“姐姐,我行的,别说一年,三五年我都行。”
  上官灵犀看了她一眼,巧巧立刻闭嘴了,她隐隐能感觉到,她哥似乎生气了。
  汪彩凤对他二人道,“若是有意,到里面去商议吧。公子放心,我们金缕阁,是郑推官家三少奶奶的产业,在这几条街,口碑好得很。”
  兄妹二人跟着她进去了。
  汪彩凤给他们倒了普通的茶水,上官灵犀认识字,把那契书看了好几遍,上面条款颇多,却也没有特别欺负人。总的来说,只要不偷懒,不偷东西,不把手艺传出去,就能一直干下去。干的多得的多,干的少得得少。
  上官灵犀看了看妹妹期盼的双眼,巧巧已经十二岁了,很快就要说人家,家里还欠着几十两银子的外债,他这几年都要慢慢还债,可能没有能力帮妹妹置办嫁妆,只能靠她自己了。
  上官灵犀心里顿时有些自责,却又无可奈何。
  他放下契书,看向汪彩凤,“姑娘,我们先签一年可行?”
  汪彩凤点头,“可以,不过,就算一年到了,你们也不能去别的作坊干活,若是被我们知道把手艺传出去,我们可不依的。”
  上官灵犀点头,“姑娘放心,我们自然不会的。”
  汪彩凤点头,“那,现在就把契书签了?”
  兄妹二人都点头,汪彩凤拿来了笔和墨水。契书都是准备好了的,上面已经落过了刘悦薇的名字,上官灵犀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巧巧也按了手印,写上自己的名字。
  签过了契书,巧巧就要留下了。
  上官灵犀再次给汪彩凤作揖,“舍妹不懂事,还请姑娘代为照看。”
  汪彩凤回个礼,“公子放心,进了我金缕阁,我自然会照看上官姑娘的。”
  上官灵犀起身,看了汪彩凤一眼,忽然对着她笑了。
  汪彩凤被他笑的有些不自在,上官灵犀却大大方方地道,“多谢姑娘。”
  汪彩凤也笑了笑,并未说话,他不好再留,嘱咐妹妹两句话之后,自己回家去了。
  从此,上官灵犀每天晚上来接妹妹,早上送妹妹过来。来的时候,他都会与汪彩凤说几句话,要是家里有什么好吃的,还会给汪彩凤和张妈妈送一些。走前,还会帮汪彩凤把院子里的杂活儿干一些。
  日子久了,他知道了汪彩凤的许多事情,上官家的事情也被巧巧全部秃噜给了汪彩凤。
  巧巧觉得,彩凤姐姐又能干又温柔,真是个好姐姐,要是能做她嫂子就好了。
  存了这个心思,汪彩凤的伞坏了,巧巧拿回家让她哥修好了。汪彩凤的木盆坏了,巧巧让她哥来接她时带上自己的工具,等女工们都回家后,在金缕阁的院子里,叮叮当当把木盆修好了。金缕阁的倒座房有点漏雨,汪彩凤还没叫人来修呢,上官灵犀主动搬梯子上去把瓦片重新铺好了。
  每次干完了活,他都笑着问她,“姑娘,还有什么事情,我一起给你干了。”
  汪彩凤被他笑的心里发慌,只能假装镇定,“都好了,多谢你。”
  上官灵犀有时候会定定地看着她,“不用谢,都是我自愿的。”
  汪彩凤撇开脸,“你去忙你的吧,别总是为我耽误工夫。”
  上官灵犀背上了自己的工具,和汪彩凤告别,带着妹妹走了。等下一次这里有活,他又会背着工具过来,默默地把事情干好。他什么都不说,只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干完了活儿就走。不要一文钱,也不要任何好处,更没有提过一句非分之想。
  张妈妈笑而不语,偶尔看着汪彩凤啧啧笑。
  汪彩凤一天比一天不自在,拿人手短,她只能掏钱买了许多吃的给巧巧,让她带回家。
  巧巧把东西带回去后,不停地往她哥嘴里塞,“哥,这是彩凤姐姐让我带你吃的。”
  上官灵犀满脸通红,他只想默默替她做些事情,从没想过要任何回报。被迫吃下了东西后,他叹了口气,“巧巧,以后你自己去吧,路你也认识,回来早一些就行,我就不去接送了。”
  巧巧瞪大了眼睛,“哥,你为甚不去?我一个人走路害怕。”
  上官灵犀看着妹妹,“要是害怕,以后就不去了。”
  巧巧眼珠子转了转,“哥,你是不是不想见到彩凤姐姐?”
  上官灵犀知道妹妹懂事,只能和她明说,“巧巧,咱们家穷,还欠着外债呢,不能耽误人家。你不是觉得彩凤姑娘是个好姑娘,你既然喜欢她,难道不希望她找个不愁吃喝的好人家?”
  一句话,说的巧巧低下了头。
  第二天,巧巧一个人去了金缕阁。
  汪彩凤看了看她身后,“你一个人来的?”
  悄悄点头,“姐姐,我哥说我已经认识路了,以后让我自己来回。”
  汪彩凤哦了一声,垂下了眼帘,带着巧巧进了屋里干活。
  那一天,金缕阁的大师傅汪彩凤第一次把线纺断了。她虽然是管事,也没有包庇自己,旁人断线扣二十文钱,她扣了自己二百文钱。
  汪彩凤开始变得异常忙碌,她一天到晚都在干活,连张妈妈的衣裳都被她抢去洗了。她的丫头花棉急得不行,以为表姑娘因为自己偷懒而生气了。
  张妈妈见她这样,有些不忍心。
  这一日,张妈妈把院子里的事情都托给了招财,自己去找刘悦薇。
  刘悦薇正在家里帮郑太太打理家务事,让人把张妈妈带到自己院子里,等她处理完了事情,就从正院回来了。
  张妈妈赶着行礼,“二姑奶奶好。”
  刘悦薇笑,“妈妈怎么有空过来了,作坊里忙不忙?表姐这几天怎么样了?倒座房漏雨可修好了?”
  张妈妈在刘悦薇的示意下坐在了旁边的小凳子上,“回二姑奶奶的话,作坊里都好,倒座房漏雨,表姑娘没花一文钱就修好了。”
  刘悦薇奇怪,“什么人干活竟然不要钱的?”
  张妈妈看了看旁边的人,刘悦薇知道她可能想说什么私房话,挥挥手让众人都下去了,“妈妈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张妈妈贼头贼脑地道,“二姑奶奶,不是我老婆子多嘴管闲事,表姑娘她,心里有人了。”
  刘悦薇吃惊,“妈妈可不要胡说,表姐是个正经人。”
  张妈妈笑的暧昧,“二姑奶奶,我悄摸看了好久,真没骗您。这几日,表姑娘跟掉了魂儿似的。”
  刘悦薇坐直了身子,“妈妈你仔细说说。”
  张妈妈从上官家兄妹来家第一天开始说起,说的口干舌燥,续了两次茶水,总算说清楚了。
  刘悦薇紧蹙眉头,若张妈妈说的是真的,那可能就真有其事了。
  她端起茶盏,“妈妈,表姐有心思,多谢你来告诉我。难得表姐看上了一个人,听您老说人还不错。只是,我还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想的呢。我好容易把表姐拉出火坑,定要给她找个靠得住的人。”
  张妈妈点头,“二姑奶奶慈善,依我看来,那兄妹两个人倒是可以,就是家里暂时穷了些。我看了这些日子,估计那小哥定然也是有些意思,若是没意思,谁能天天上门给你干活呀。两只眼睛直溜溜地往表姑娘身上瞟,被表姑娘看见了,又跟做贼似的扭开脸。姑奶奶,我说句大实话,表姑娘都十八了,如今还是奴籍。这小哥人勤快,长得不赖,年龄合适,家里没有公婆,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给表姑娘的呀。”
  刘悦薇把茶盏放下,“妈妈,你多费费心,帮我看着表姐一阵子。若是逮住机会,妈妈问一问上官家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有意思,就大大方方的,我们并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家。要是没意思,再不许她见表姐的面。”
  张妈妈立刻俯身道,“姑奶奶放心,都包在我身上。我每日和表姑娘同吃同住,心里也替她着急呢。”
  刘悦薇笑了,“多谢妈妈跑这一趟,云锦。”
  云锦掀开帘子进来了,“奶奶。”
  刘悦薇吩咐她,“拿三钱银子给张妈妈,再把昨儿二嫂送来的点心包一包给妈妈带回去。”
  张妈妈赶紧起身谢恩,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事情办妥了。
  张妈妈一走,刘悦薇立刻让聿竹去打听。
  聿竹出去跑了半天,回来回话,“回奶奶的话,我去找许多人问过了,这上官家兄妹都勤快的很,坊间风评很不错。原来上官家也是温饱人家,上官太太去了后,上官大官人自己也能养活一双儿女,谁知前几年忽然得了重症,缠绵病榻拖了许久,不光把家里银子花光了,还借了许多外债。上官小哥接下了他爹的买卖和手艺,一个月也能挣个几两银子,只是家里亏空太多,就一直穷得很。”
  刘悦薇点头,“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夜里,刘悦薇把这事儿告诉了郑颂贤。
  郑颂贤笑,“娘子,咱们操心也没用,还是看表姐的心思。要是表姐愿意,家里穷些就穷些,他们都是勤快人,早晚能把日子过好。要是表姐不愿意,家财万贯咱们也不能答应的。”
  刘悦薇叹气,“也是,光我急也没用。我就是见表姐好容易对一个人有些意思,又是良家子,年纪又相当,且家里没有婆母,表姐去了就能当家,多好。”
  郑颂贤笑,“你们女人家说亲事都要这样样样都考虑一番?”
  刘悦薇瞥了他一眼,“表姐年龄不小了,亲娘死了,还是奴籍,一般人家可能都会挑剔。这个时候看好了,以后才能不费心呢。”
  说完,她双手挂在他肩膀上,“哪有人人都像三哥这样好呢。”
  郑颂贤哈哈笑,“既然这样,娘子就容我一回吧。”
  说完,他伸手就把她抱到了床上。
  刘悦薇急了,只能骗他,“我还没洗澡呢。”
  郑颂贤把帐子放下,“娘子不洗我也喜欢。”
  ……
  这一天,巧巧下工了准备回家,张妈妈叫住了她。
  “巧巧啊,你哥怎么好久没来了?”
  巧巧的大眼睛似乎也少了些光彩,“张妈妈,我爹临死前生了一场大病,我哥到处借钱给我爹看病,家里欠了不少钱,现在还有三四十两没还清呢。我哥说,他要多挣钱还债。”
  张妈妈抓了把瓜子给她吃,“还债是应该的,但我看你哥不小了,也该说亲了。”
  巧巧吸了吸鼻子,“妈妈,我哥他说,他说他只想挣钱,不想耽误别人。”
  张妈妈心里哂笑,“既然这样,就算我多嘴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巧巧不光手巧,心思也机敏,她一听,就知道张妈妈要帮忙,立刻拉着张妈妈的手,“妈妈,妈妈,我也着急,您老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我哥是个犟头,求您老给我支个招儿好不好?我,我给您老磕头。”
  说完,她就跪了下来,真要磕头。
  张妈妈身躯庞大,轻轻一托,就拉起了她,“巧巧,你莫急,我给你出个好主意,你回去告诉你哥,就说,就说我们表姑娘生病了。”
  巧巧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又转了转眼珠子,“妈妈,这样,这样会不会对彩凤姐姐不好?”
  张妈妈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叹气,可不就是病了,病在心里,“你只管回去照着我说的办,让他急一急。”
  巧巧咬了咬牙,“好,我听妈妈的。”
  等巧巧走了,汪彩凤木着脸把院子里里外外扫了个干净,又拿钱去饭铺买了饭回来,作坊里住了她二人和丫头花棉,还有三个女工。除了买饭,还要买热水呢,杂事多的很。她的手金贵,以前不大干这活儿,都是她的花棉在干。这几天汪彩凤总是抢丫头的活儿干,花棉急的一直跟在后头絮絮叨叨。
  巧巧回去后,吃饭的时候,她假装不在意一样告诉她哥彩凤姐姐生病了。
  上官灵犀放下碗,“好好的,怎么病了?可是着了凉,受了寒?”
  巧巧往他碗里夹菜,“唉,我只是个女工,彩凤姐姐是管事,也轮不到我去问。我看彩凤姐姐总是恹恹的,每日吃的极少。为了不辜负东家,她还撑着起来看着作坊。”
  上官灵犀又端起了碗,只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晌午,张妈妈眼见,老远就看到巷子尾那里有人鬼鬼祟祟往这边看,她轻哼一声,我以为你真有骨气不来了呢。
  张妈妈拿起棒槌,对着巷子尾那里挥了挥,上官灵犀往后一个趔趄,头撞到了旁边的大树上。
  上官灵犀落荒而逃,回到家后,他垂头丧气地坐在西厢房门口。
  他拿起挂在墙上的那个竹圈,那是汪彩凤那天晚上套在他脖子上的,他单独挑出来了,用红绳拴住,挂在了墙上。
  上官灵犀摸了摸那个竹圈,上面似乎还带有姑娘手上的体香。她病了还要照看作坊,身子如何能吃得消?可恨我无能为力,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情。
  想到这里,上官灵犀更加沮丧了。
  后面几天,他每天都去金缕阁附近蹲着,经常被张妈妈发现。这样蹲了几天,张妈妈把巧巧叫出来,拉进倒座房里悄悄嘱咐她,“你回去问问你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要是没意思,就别来了,他这样黏黏糊糊的不痛快,我们表姑娘以后还要嫁人呢。”
  巧巧羞红了脸,“多谢妈妈,我知道了。”
  巧巧刚一出倒座房的门,就看到汪彩凤站在门口。
  一向嘴巧的她也怔愣住了,嘴巴一张一翕,“姐姐。”
  汪彩凤对巧巧挥挥手,“你去干活吧。”
  张妈妈被汪彩凤发现了,先有些尴尬,然后瞬间放开了,“表姑娘,坐,我正想找你说说话呢。”
  汪彩凤坐了下来,“妈妈,您刚才和巧巧说什么呢”
  张妈妈笑,“表姑娘,我只问你,要是我说成了,您愿意不愿意?”
  汪彩凤顿时脸色爆红,“妈妈。”
  张妈妈又笑,“表姑娘,您莫管,咱们是女方,自然没有上赶着的。要是他无意,就不能让他总是在这周围转来转去的。”
  汪彩凤捏紧了帕子又松开,松开了帕子又捏紧,她想起上元夜她失手把竹圈套到他头上时他的呆愣,送她花灯时的诚心,刚开始她以为就是个巧合,等他主动给她修伞,给她修盆子,她感觉到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但他什么都不说,汪彩凤收起了心思,她不想自作多情。
  巧巧回去后,立刻叫了上官灵犀过来,“哥,你为甚去我们作坊附近转?”
  上官灵犀眼神闪了闪,“我就是路过。”
  巧巧呸了他一口,“枉我平日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没想到是个窝囊废。你要是喜欢彩凤姐姐,就去告诉她啊,偷偷摸摸的,难道你想让她跟你私奔?还是想无媒苟合?”
  上官灵犀顿时瞪大了眼睛,“胡说八道,谁教你说这些混账话的?一个姑娘家家的,不许再说这些话。”
  巧巧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脸来教训我,我想要什么,我想干什么,我都会去争取,不像你,就晓得把脖子一缩做个乌龟。”
  上官灵犀的胸口一起一伏,妹妹的一席话把他的心都戳烂了,“巧巧,我难道不想,可,可我不能啊。”
  巧巧看向他,“哥,你又不是懒汉,又不是残废了,你所忧虑,不过是咱们家里有点外债,咱们兄妹两个一起加把劲,一两年的功夫就能还清了,你还怕什么呢?你都多大了,难得有个这么合适的,我看,我看彩凤姐姐似乎也不讨厌你,你不去试试,难道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你,你就去问问,要是姐姐不喜欢你,你再回来一个人伤心也不迟啊。”
  她一席话说得上官灵犀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巧巧,你别胡说了,汪姑娘现在是金缕阁的大管事,怎么会看上我这个穷小子。”
  巧巧神秘一笑,“哥,月老牵线,又不看门第。要是不你们有缘分,那竹圈怎么就套住了你的脖子。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也听说一句话,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听听,你们两个,天生就该是一对。”
  上官灵犀被他妹妹说的脸都红了,“你快别说了,去做饭吧。”说完,他扭头就跑了。
  回屋后,上官灵犀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真的也喜欢我吗?她会嫌弃我穷吗?
  第二天早上,巧巧要去上工,上官灵犀推着小车在门口等着,“巧巧,我送你吧。”
  巧巧笑眯眯的,“好啊,哥你终于想通了。别怕,大着胆子问。我要是个男人,哪里还有你什么事儿。”
  上官灵犀脸又红了,“别胡说,汪姑娘照顾你良多,她生病了,我理应去看看。”
  兄妹两个一起到了金缕阁,汪彩凤正好出来拿个东西,无意间瞥见了,然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上官灵犀放下小车,走过来作揖,“姑娘,多谢您照看我妹妹这么多日子。听说姑娘病了,可好些了?”
  汪彩凤一听,就知道是张妈妈弄得鬼,她哪里生病了,她昨儿晚上一口气吃了两碗饭呢。
  “多谢你问候,我都好了。”
  上官灵犀抬眼看着她,半晌后悠悠道,“姑娘要照顾好身子,别让人担心。”
  巧巧在一边急死了,她正要说什么,张妈妈招招手把她叫走了。
  妹妹走了,上官灵犀忽然紧张了起来,汪彩凤两只眼睛看着他,他感觉她的目光带火,看到他身上哪里,哪里就发烫。
  汪彩凤见他神色不宁,主动发问,“你,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上官灵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行让自己平稳下来。他看着汪彩凤,胸口起伏了两下,状着胆子道,“我,我担心姑娘身体。”
  汪彩凤的眼神飘了起来,她看向了旁边的地面,讷讷道,“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己,每日早出晚归,要注意身体。外债的事儿不用急,人还能让钱憋死。我被我后娘卖了两回,现在不也好好的。”
  他顿时心疼了起来,“姑娘,你受苦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汪彩凤嗯了一声,然后笑了,“是呀,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句话,让上官灵犀的心忽然安静了下来,是啊,他到底在怕什么呢,他的生意越来越好了,除了摆摊套圈,他接到的手工活儿也越来越多的,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他看着眼前安静的姑娘,她的眼底大多数时候都带着忧伤,忧伤之外还有一丝坚定。她受了那么多苦,都能这么坚强,我却这样畏畏缩缩。
  上官灵犀嘴巴动了动,小声问道,“姑娘,昨儿我给妹妹买帕子,老板多送了我一方,我用不上,送给姑娘吧。”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上面绣着一只蝴蝶,汪彩凤看看帕子,又看看他。她没有接帕子,而是先问他,“你为什么要送我帕子?你知道送姑娘帕子是什么意思吗?”
  上官灵犀觉得自己遇到了这一生最难的一个问题,他吞了下口水,勇敢地抬起头,看着她的双眼,“姑娘,彩凤姑娘,因为我喜欢你呀。”
  汪彩凤被这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她又扭开了脸,双手搅弄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
  上官灵犀破罐子破摔,“彩凤,我,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好,我想照顾你。可是,我家里穷,我,我年龄大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要是,要是你不嫌弃我,我以后会把你放在心坎上的。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我愿意好好照顾你,你笑的时候陪你笑,你哭的时候安慰你,你生病时给你端茶倒水……”
  汪彩凤的眼眶渐渐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又看向了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上官灵犀立刻点头如捣蒜,“肯定是真的,姑娘,你,你是怎么想的?”
  汪彩凤的脸红了红,一把抢走了帕子,“我用用试试。”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上官灵犀有些发愣,巧巧从倒座房出来了,拉着她哥的手笑,“好了,哥,成了。”
  上官灵犀摸了摸头,“巧巧,姑娘她,她没答应我。”
  巧巧翻了个白眼,“哥你怎么变得这么蠢,收了你的帕子,就是不讨厌你了。后面你再多献殷勤,水滴石穿懂不懂?”
  上官灵犀又红了脸,哦了一声,然后推着小车去摆摊了。
  当天下午,他又来了,怀里揣着几张肉饼,趁人不注意,在耳房门口塞到汪彩凤手里,“姑娘,还是热的,你尝尝,味道好的好。”
  汪彩凤红着脸收下了饼,“你晚上还要去摆摊吗?”
  上官灵犀摇头,“我这几日接了一些手工活,晚上在家干活。”
  汪彩凤看了看他的双手,上面似乎被工具磨的有些发红,“你等一等。”
  说完,她回房拿出一瓶手油递给他,“你拿回去擦在手上,别裂出口子了。”
  上官灵犀本来想拒绝,但这是汪彩凤第一次送他东西,他只能把双手擦干净,接下了东西,“姑娘,多谢你。”
  汪彩凤摸了摸帕子,“你别叫我姑娘,我,我现在还是表妹的丫头呢。”
  上官灵犀摸了摸头,“那,那我叫你彩凤好不好?”
  汪彩凤嗯了一声,上官灵犀见她似乎有些羞涩,男人的本能让他脱口而出,“彩凤妹妹,你也别叫我什么公子,我就是个穷小子,你,你叫我的名儿吧。”
  汪彩凤点头,“我知道了。”
  上官灵犀再次找话题,“彩凤,你这里多久能歇一天呢?”其实他知道这里的规矩,不过是没话找话说。
  汪彩凤回到,“十天歇一次。”
  上官灵犀又道,“那,下回你歇息的时候,能不能,能不能去我的摊子上看一看,我请你套圈,随便你套,不要钱,套中什么都送你。”
  汪彩凤瞥了他一眼,“我才不去呢,你那里人多嘴杂。”
  上官灵犀想起她可能怕人说闲话,“那,我想请你吃饭,你愿意去我家里吗?”
  汪彩凤手里的帕子搅来搅去的,“这样不合规矩吧。”
  上官灵犀把心一横,忽然拉住她的手,“彩凤,我找人来提亲,你愿意嫁给我吗?”
  汪彩凤的脸顿时红的比她身上的裙子还要红,“现在说这个做什么,我才认识你多久呢?”
  上官灵犀看了看四周,大伙儿都回屋了,他装着胆子把她拉近了一些,“彩凤,我,我想和你定下名分,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对你好。”
  汪彩凤的双手被他包裹着,她感觉手上有火一般,“我,我是表妹的丫头,我的事情,都是我表妹做主。”
  上官灵犀道,“只要你答应了,我去求郑三奶奶,不管要多少赎身银子和聘礼,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攒齐的。”
  汪彩凤听见这话,心里忽然涌起一丝暖流,她抬头看向他,“灵犀。”
  剩下的话,她似乎都说不出来了。
  上官灵犀见她眼眶有些发红,心里不舍,轻轻一带,把她带进自己怀里。
  他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把她揽住了,“彩凤,你别怕,我会对你好的。”
  汪彩凤第一次被男人抱着,还是在院子里,好在天黑了,耳房比较偏,旁边晒的单子还没收,正好把他们遮住了。
  上官灵犀二十岁了,成熟男子的气息喷到她脸上,汪彩凤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灵犀,你,你先放开我。”
  上官灵犀却搂的更紧了,“不放,除非你答应嫁给我。”
  汪彩凤被他这句霸道的话说的腿都有些发软,只能投降,“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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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呀,最近一直在撒糖,明天开始推动情节,要逐渐紧张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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