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小城望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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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的大路上先前已经有了蒙蒙春意,但这几日却重新变的灰秃秃。
  冒头的青草被踏翻的泥土遮盖,垂下的柳枝也变得七零八碎,更不见行人。
  延县虽然不是个大城,但也不至于人迹罕至,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
  蹲在城墙上的两个守城兵紧张的向外张望,在他们旁边又有七八人靠着城墙或者蹲着或者坐着。
  “消息是真的?知府真的被范阳军斩首了?”
  “真的,当着满城人的面,说是逆臣同党什么的。”
  “范阳军怎么跑到这里了?”
  “先前朝廷是发了圣旨让卫军进京护驾,但后来又有了圣旨说不用去了啊。”
  “管什么圣旨啊,这件事的关键是范阳军怎么能杀知府。”
  文官和兵将是不同的,兵将犯了军法,将帅在军中就能处置,将帅犯了大错,朝廷也能下旨斩杀,但文官很少被斩杀,除非是谋逆的大罪,皇帝不杀文官,最多革职查办牢房里多关几年。
  皇帝都不杀,范阳军的官兵哪来的权利杀文官?
  “何止杀了知府。”向外张望的守兵回头,“你们忘了前几天逃过的百姓们怎么说的?”
  城墙上一阵沉默,前几天就像突然噩梦一般,以为一成不变的日子全变了。
  春光明媚大路上的民众不再是悠闲赏春,踩踏着青草撞断了柳枝,大人叫孩子哭,跑丢了鞋子凌乱了头发。
  知府被杀了,府城被占了,村落城镇被烧了,官兵在杀人,放火,劫掠,快跑啊。
  他们想要跑进城池躲避,但这如同蝗虫般飞来的人群把县城的人们也吓坏了,知县立刻关了城门调集了县里所有的兵马守门,又派了兵马去府城打听情况,但派去的兵马都没有回来.....
  然后县城外出现了范阳军。
  人数并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吓人,或许是因为他们的马蹄肆意的踏破聚集在城门外民众的头,或许是纵马疾驰驱赶惊恐的民众,然后射箭为乐。
  知县战战兢兢的站在城门上来喝问,回应他的是一波箭雨以及吼叫。
  “这些都是逆臣的附众,都是有罪的。”
  “你们快开城门!不开城门,就也是全海罗氏的同党!”
  “我们范阳军奉旨讨贼!”
  十几个雄壮的兵士在城门下喝骂叫嚣,知县丢下一句只听从朝廷的命令,或者让他们取州府的文书告示来,否则绝不打开城门,便缩回县衙。
  那些兵人数不多叫骂一通便离开了,聚集在城外幸存的民众不敢再停留纷纷逃生去了。
  趴在城墙上探身,还能看到死去的无人掩埋的尸首。
  青天白日下竟然能看到这种场景,做梦也想不到的啊,兵士们神情茫然,这个噩梦什么时候结束?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城墙上发呆的守兵们打个机灵,那些范阳兵又来了!
  跟前几次不同,这一次的范阳兵多了十个人,三十多人气势汹汹的直奔城门,他们身上还背着软梯!
  “天啊,他们是要攻城吗?”一个守兵大喊。
  他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与此同时城门下弩箭嗡的一声袭来,雄壮的军汉巨大的弩弓,哪怕在城墙上,箭也射穿了他的咽喉。
  守兵捂着咽喉栽下城墙。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间,城墙上的其他人呆滞,有人爆发一声惨叫。
  “哥!”
  这是一个瘦小的守兵,个子还没有手里的长枪高,人扑向城墙下。
  还好其他人回过神眼明手快将他拦住没让他掉下城墙,此时又有弩箭射来,拦住小个子的一个守兵惨叫一声捂着胳膊倒地。
  箭如雨而来,所有的守兵都向后躲去。
  嗖嗖的声音也随同箭雨而来,城墙上箭带着一只只铁钩抓住了地面城墙。
  “他们要攻城了,他们要攻城了!”
  “快去告诉大人啊,快去叫人来啊!来人啊!”
  城墙上陷入混乱,有人在奔跑,有人大喊,有惨叫,还有放声大哭,就在不知所措以及绝望中,城门外也传来喧闹,嘶吼,惨叫,而搭在城墙上的铁钩软梯并没有人爬上来。
  难道是哥哥还活着吗?牵挂亲人的小个子守兵爬到城墙口看下去,然后呆住了,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任凭身后乱跑乱喊乱叫,直到脚步杂乱.....
  “真是攻城吗?”知县颤颤的声音传来,“来了多少人啊?”
  “三十多人。”小个子声音呆呆答。
  “三十多人!我们只有一百多人啊!”知县喊道,“这可如何是好!”
  勿怪知县畏怯,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而是打仗征战的经验。
  大夏内地久不经战事矣。
  拿着刀枪的官兵跟日常的差役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被杀光了。”小个子说道。
  知县举手向天悲痛:“我们都会被杀光的,某深受皇恩,绝不向贼人投降受辱.....谁被杀光?”
  小个子伸手指着城门下,知县以及一众守兵小心翼翼的移过来,没有箭雨袭来也没有叱骂叫嚣,城门前正混战一团。
  两个军汉嘶吼着被掀翻从马背上跌下,日光下闪闪的枪头上满是血,血滴落在握着长枪的手上,滑落到白色的衣衫上,衣衫一个飞旋,长枪刺穿又一个军汉。
  那军汉双手握着长刀,瞪眼不甘的倒下来。
  白袍的旋风已经握住了这军汉的长刀,横力一推,长刀飞向纵马逃开的一个军汉,噗嗤一声,斩断他的胳膊。
  那军汉惨叫着滚下马,一匹马接近,一杆长枪刺下来,在地上翻滚的军汉溅起血花不动了。
  骑在马上的白袍裤脚上溅上了血迹,这无所谓,因为他一身白袍上早已经绽开斑斑血花。
  他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污迹,而是专注的在这死去军汉的身上擦拭长枪上的血迹。
  至此城门外聚集的三十多名范阳兵都倒在地上死去。
  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唯一站着的活人身上,白袍人转过头来,可以看到年轻的俊美的面容。
  “某宣武道项南,急报在身,请兵支援。”他看着城墙上探出的大大小小的脑袋,高声说道。
  知县听到四周人咕咚咽口水的声音,他自己也咕咚咽了口口水。
  他都一个人杀了三十人了,还需要什么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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