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赠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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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清云微蹙黛眉,低头沉吟,柔和的玉光之下,脸庞越发显得清冷如寒玉。
  她如谢晓兰般将月白道袍下一只玉腿搭在另一只上,上半身前倾,脊背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虽是第一次做,却透着一股优雅的气息,轻轻晃动着素手中的碧玉杯,很快便轻轻点了点螓首:“想!……如此高明的武功,即使不去修炼,也想看上一眼,见识一番。”
  张清云的剑法多是自创,并无师承,由此可见其武学天赋之惊才绝艳,足以令世间男子们惭愧无地。
  她虽没有小星的过目不忘之能,但悟性却不逊色她多少,一旦看到别人的武功,便能直接领悟其精髓,分析其优劣,从而融入自己的剑法之中。
  她又依据清微道的道法,创出了极高明的道家内功心法,随着见识日增,不断改善内功与剑法,最终成为天下武林首屈一指的剑法宗师。
  这股好学的劲头,始终未曾离身,虽然对葵花宝典有兴趣,但她知晓其中利害,从未打算真抢过来据为己有,只是这里武林人物聚集,必有争斗产生,她赶过来,便是想多看看别人的武功,从而采撷精华,不断完善自己的剑法。
  “那你也想上台打擂喽?”谢晓兰眼波盈盈如秋水,带着笑意望着她问道。
  张清云轻晃着碧玉杯中,玉唇轻抿了口杯中的清莲酿,摇了摇头:“……说不准。”
  柔和的玉光中,乌黑发亮的头上,碧绿的镇神簪微微颤动,她明眸远眺,望向远处月色下粼光闪烁的荷花池面,轻叹了口气:“若真有值得出手的,说不准想上去切磋一下。”
  “还是算了吧,张姐姐!”
  黛眉间仍笼罩着淡淡冷意的关盼盼忽然开口,也望向亭外的荷花池面,带着几分慵懒,几分讽刺的意味说道:“那些贪图葵花宝典的,又岂能是真正的高手?根本不值得姐姐你出手!”
  她手中碧玉杯端起,轻抿了一口清莲酿,举头望月,明月如冰轮,将银辉遍洒世间,她心下暗叹,不知为何,这几日,自己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光彩,恋无可恋,好在身边有众多的姐妹相陪,时常说笑取闹,没有时间多想,难道真的如冷琴所说,是因为没有见到姐夫?!
  见到周围如花般娇艳的诸女皆露出赞同之色,张清云笑着点了点头,临安四花她们几人,俱是见识不凡的女子,与她性情相合,对她们的建议,并不无动于衷。
  “若张姐姐真的想看看葵花宝典的话……,也不是毫无可能!”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玉脸上,带着几分吟吟笑意,缓缓说道。
  “嘻嘻……,是呀,让姐夫帮忙吧!”崔雪语嘻嘻笑道,又赞叹的抿了一口清莲酿。
  她洁白小手中的碧玉杯几乎已变成了空杯,喝起清莲酿来,她几乎毫无节制,平日里,她就贪吃零食,娇小的樱桃小口不闲着,或叽叽喳喳的说话,或中、嗑着瓜子,总是不令停息。
  一直拿着一本古旧的琴谱的顾冷琴忽然抬头,盈盈秋水般的目光瞥了崔雪语一下,露出几分嗔意。
  “不用!”张清云忙摇头,清冷如玉的脸庞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目光掠过众女的娇颜,望向远处的粼粼波光,叹道:“他呀,对葵花宝典定是不屑一顾,更是不屑去跟别人抢夺吧!”
  除了谢晓兰强忍着笑意,其余诸女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虽然这位姐夫懒散温和,但她们都能感受到他隐藏在温和外表下的孤傲,天下英雄,皆难入他法眼,要他去做抢夺别人武功秘笈之事,她们都深觉不该,似是侮辱了他的孤傲一般。
  谢晓兰不再卖关子,细腻雪白的唇角微抿,笑吟吟的将玉手伸入饱满的胸前,自胸襟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帛册,呈淡黄色,在玉光的照耀下,隐隐流转着金芒。
  因为事关重大,谢晓兰自是不敢放在袖中,免得不小心遗落下来,落入别人的眼中,惹来无穷的麻烦。
  谢晓兰探柳腰伸玉臂,将薄薄的帛册递至张清云身前,笑道:“喏,这是大哥临走时交给我的,让我找个机会转送给你。”
  “是什么?”张清云迟疑的接过隐隐泛着金芒的帛册,清冷如玉的脸庞飞上两朵红云,惊心动魄的美丽。
  谢晓兰端着碧玉杯,笑而不答,明亮如清泉般的目光瞄了瞄帛册,示意她自己看。
  “葵花宝典!”张清云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一页,生怕里面藏着怪兽般,乍一翻过,登时双眸一凝,失声叫道,望向带着笑意,轻抿着清莲酿的谢晓兰。
  见到谢晓兰笑着点了点头,张清云黛眉蹙起,并未迫不及待的翻看,而是将翻过的第一页重新掩上,缓缓递到了玉桌上。
  “真的是葵花宝典吗,谢姐姐?”崔雪语急急放下樱唇上的玉杯,忙不迭的娇声问道,明眸好奇的在玉桌上的帛书扫来扫去,娇憨的脸上露出蠢蠢欲动之势。
  “嗯,是你姐夫亲手交给我的!”谢晓兰点了点头,随即望向黛眉轻蹙的张清云,笑问:“怎么了,张姐姐?”
  张清云将明亮的目光自玉桌上的帛书抽出,勉强的笑了笑:“算了,还是不看了,……我可受不起这般大礼!”
  谢晓兰不由抿嘴一笑:“还真让大哥给说着了!……这可是大哥特意为你出手了一次,你若不看,岂不是浪费了他的一番心意?!”
  “哦——!”崔雪语拖长着声音,带着几分古怪,笑意盈盈的望向张清云,咯咯笑道:“张姐姐,这可是姐夫特意给你的哟,……还是收下吧!”
  张清云被她们怪怪的目光盯得面泛桃红,有些招架不住,顾不得再推辞,忙伸手将薄薄的帛册拿起,顺手放回月白道袍的宽袖中。
  “唉,真不知道,姐夫究竟是怎么弄到葵花宝典的。”崔雪语将碧玉杯放回玉桌上,一只素手托腮,娇声叹息着说道。
  “凭他的本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顾冷琴明眸离开那份古旧的琴谱,忽然开口说道。
  她手中那本古旧泛着苍黄的琴谱,便是萧月生所赠,不知他从何处寻得,令顾冷琴视若珍宝,须臾不离,整日里埋头看个不停,似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对于顾冷琴的话,张清云倒是深以为然,并不觉拿得此宝典对萧月生是难事。
  两日前,她与两个弟子乘着临湖居的乳白画肪在西湖游览时,又在湖上遇到了同样乘着画肪的枫叶剑派掌门叶重。
  两人本就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又在萧月生的主持下,在观澜山庄化干戈为玉帛,因此,见面时,已是仿如老友。
  叶重本以为乳白画肪之内的是萧月生,欲要前来拜见,没想到是张清云师徒三人。
  既然相遇,自是不会匆匆告辞,便带着随自己同来之人,受张清云之邀,上了临湖居的乳白画肪,围桌漫谈临安城的葵花宝典之争。
  进入画肪,随叶重同来的诸位掌门登时大为震动,方才知晓,究竟什么是雅致与不俗。
  海天阁、跃马山庄、武陵派、长风帮、自然门、古微派几位掌门俱在,他们与叶重聚在一起,所谈论的,无非也是葵花宝典之事。
  当他们知道这艘画肪便是鼎鼎大名的临湖居所有时,大是了然与省悟,他们虽然不是临安人,但来到这里已是不短的日子,常在西湖上游荡,自是听说了临湖居的神秘。
  古微派的掌门史冷愁感觉到,这艘画肪之内似是蕴有一股庞大的力量,隐隐压制着体内的真气,令其迟滞生涩,渐渐无法流转。
  除了张清云与叶重,其余人并无所觉,他们的武功还未达到这般层次,感受不到这艘画肪所蕴的奇异。
  若是他们此时运功,定会发觉,自己的内力竟已变成了一潭死水,任其如何用力驱动,也无动于衷,仍旧按兵不动,到了这里,竟是与不会武功无异。
  当日,萧月生所留于史冷愁精神中的震慑,需要很长的时间方能弥散,到了这里,史冷愁仿佛能够感受到萧月生的气息,觉得束手束脚,费力的很,空有一身强横之极的巨灵神功,却毫无作用,令他更感气闷不已。
  众人围坐在画肪内的紫檀大圆桌前,喝着香茗,谈论着葵花宝典与孙百威。
  说起孙百威的武功,叶重倒是并不凝重,他争夺之念也不强,因为萧月生隐隐暗示于他,莫要太过热心于葵花宝典。
  因为与小星无名有实的师徒关系,叶重对于萧月生的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听从,知道他不会害自己,又对萧月生的神通广大颇有几分了解,于是马上将争夺葵花宝典炽热之心冷却下来,从始至终,皆不出手,只是呆在临安城看热闹,冷眼观世,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叶重曾看到过孙百威的出手,当张清云问起时,也如实相告。
  孙百威的武功虽然厉害,快如鬼魅,但运用之道,尚差了一些,雕琢的痕迹太浓,剑法虽然高明,火候却欠缺许多,与他相比,胜负也仅是五五之数,并非一步登天,遥不可及。
  即使如此,孙百威武功精进之速,已是近乎奇迹。
  叶重与张清云两人毕竟是武林南北两大剑宗,萧月生几乎从不显露武功,知道他无敌之存在者,世间仅寥寥数人而已,其余孙百威与杨过小龙女,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郭靖黄蓉夫妇又淡出武林,忙于襄阳军务,很少与人动手。
  故在别人眼中,当世剑法之强,南枫叶北清微,已是罕有人敌,由此可见,孙百威已跻武林一流高手之列。
  暗暗争斗了几年,对于叶重的稳重,张清云业已领教,既是他如此说,那孙百威的武功怕是还要逊他一筹,那自是不敌自己。
  张清云的武学天份世间罕见,远超叶重,在观澜山庄与临湖居呆的时间久了,与小星切磋了几次,受益匪浅,武功精进极多,叶重已远远不是对手。
  知道了孙百威的武功,张清云自是清楚,若是萧月生出手,葵花宝典实是手到擒来,但以他的本领,怕是不屑于如此做罢。
  她却是不知,且不论这本葵花宝典便是出自萧月生手笔,即使不是他的手笔,出手争抢一本秘笈,对他而言,也是寻常之事罢了,身份之限,并不能束缚住他。
  十几年前,萧月生研究武功之时,曾将武林中的绝学秘艺几乎尽数搜罗于脑海,闲暇之余,无聊之时,便将脑海中的秘笈行之于书,观澜山庄中,至今留有无数次摹本,或供杨若男受罚抄书之用,或在万华馆中供山庄之人参阅。
  …………
  当明月升至中天,众女已经散去,各自归屋睡觉。
  凌波亭内,玉光仍旧柔和而明亮,张清云一身月白道袍,舒展着波峦起伏的娇躯,懒懒的坐于朱栏前的长椅上,看着天上的明月与亭外的粼粼波光,缓缓自宽袖中掏出了那本金光隐隐流转的帛书。
  一阵清风自荷池水面掠过,掠过凌波亭,将她摘下玉簪披散于香肩的秀发吹起几缕,带走几分淡淡的幽香,明眸之中,迷离闪烁的眼神若隐若现。
  帛书拿在她犹如白玉雕成的素手中,久久未被翻开,张清云清冷的脸庞呈现着绝少出现的复杂神色。
  另一只无瑕玉手缓缓抬起,将触到帛书,欲要翻开时,又放下,将其扔到了玉桌上。
  想了一想,清冷的玉脸露出犹豫,将帛册拿起,欲翻时,又扔开,如此反复。
  反复良久,书未翻开,夜色已晚,她将帛册纳入怀中,月白道袍飘动,翩然离开凌波亭,一声深深的叹息随风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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