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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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阿沐来癸水了。
  阿沐都要疯了。
  原来他以为他和男人没什么分别。
  可肚子这么一疼, 立即就区分开了。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 他延迟发育的女人特性, 终于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姗姗来迟了。
  大腿根的血渍, 让他一下子就懵了, 幸好还有容娘在。
  她给他做了月事布带, 可刚一带上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阿沐趴在里间榻上抓了被子给自己埋了起来, 直感叹为什么女人还会有癸水这个神奇的东西存在,一时间别扭的感觉让他忽然有了点羞涩,如果阿姐在的话, 他一定窝在阿姐的怀里,让阿姐给他揉肚子。
  但是阿姐不在。
  他很想问问干爹,阿姐真的在太子府吗, 自己没有亲眼看见还不敢问出口。
  真是既怕问了阿姐不在自己难受, 又怕干爹神不知鬼不觉又给人送走,再也找不到了。
  刚才在外面也是淋了雨的, 凉气从头到脚再到小肚子, 都打着转转的凉, 阿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算半个姑娘了, 竟然窘窘的, 走路都不会走了。
  容娘拿了热毛巾来给她,这些年她一直拿他当自己自己的孩子一样。
  阿沐在被底露出一双大眼睛来:“容娘, 我难受。”
  仍旧俊秀的少年小白脸,眼底都是惹人怜惜的疼。
  容娘伸手抚她的脸:“没事, 容娘给你揉揉, 揉揉就好了。”
  说着先给他擦脸,给人从被中提了出来。
  阿沐坐在榻上,很不舒服,拧巴着身体:“容娘,这让我怎么走路啊!做女人真麻烦,为什么要有这种东西!你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容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人家都能走,你怎么就走不了?就当没有这个,你不就还和平时一样了?当然是这么过来的,有了癸水,女人才能长寿,懂得不?”
  阿沐无语:“那能一样么?怎么还有这么一说?长寿?”
  刚才洗了个澡,此时他长发都披在肩头,身上是新换的衣裤,因为一直皱着眉头,显得有点呆。容娘笑,当真是疼他疼到了骨子里去,这就揪着他耳朵靠近了些低声笑道:“你带这个能有几天,要知道男人裆下还不是夹着个东西得夹一辈子,岂不是更麻烦!”
  阿沐先是怔住,随即反应过来。
  他从小在芙蓉里,见惯了那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也知道男人和女人哪里不同,听容娘这么一说可谓是茅塞顿开,当即哈哈大笑,搂住容娘吧嗒吧嗒在她脸上亲了两口。
  容娘任他揽着自己,也是笑了:“我可告诉你啊,别瞎亲,男女授受不亲,亲了就得成亲!”
  阿沐嘿嘿地笑:“行啊,我娶容娘。”
  女人脸上的皱纹就像被风霜雕刻的画卷一样,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的叹息,一边放倒他给他揉着肚子,一边轻轻地笑:“其实我在老家还有个姑娘,她呀……她十六了,也真的该找个女婿了。”
  阿沐从未听她说过这件事,按道理说容娘这么个年纪也不可能有十六岁的女儿,但二人从来亲近,也未多问只是笑道:“那我给容娘当女婿好啦!”
  其实也是玩笑话,容娘早知道他是女儿身份。
  他随口一说,不想女人眼角的皱纹就像被碾开了一样,竟然十分开心:“好嘞,小女婿!”
  二人笑作一团,在屋里又坐了会儿,只听见铃声大作。
  容娘连忙去前面伺候着了,留下阿沐一个人抱着被子听雨。
  雨声似乎要停了,之前有人咣咣敲门,他肚子疼得不行,抱住了干爹的大腿,韩湘子见他脸色苍白,直接给人提到了后面里间去,先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一摸他脉,这才知道,这个假小子来癸水了。
  任他有千能万能,这也是没法子了。阿沐在雨水当中这么一凉,疼得骨头都扯开了一样,只管抓着他的袖子哼哼着叫着爹喊着疼,小脸刷白。韩湘子只得叫容娘过来照顾他,这才回了前面去。
  此时就连容娘也去了,就剩阿沐一人独自回味这初来乍到的癸水君。
  窗户被被雨点打得噼里啪啦直响,趴着趴着干等也没有人回来,顿时好奇起来。
  也不知来的是谁。
  不过韩湘子的这个小院,能接待的客人实在有限,十有□□是那个总上门的扶苏太子。
  阿沐仰面躺着,仔细回想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在晋王府的后院多少也听到些闲言碎语。
  齐国和赵国边疆又起摩擦,赵国天子病榻不起,太子扶苏正朝议回赵的事情。当然了,现在这种情况,他能回去的话有两种结果,一种是顺利回去,制止内乱,赵国迎来新君喜大乐奔。另外一种情况就是他根本就回不去,或者在齐国,或者是在回赵的路上,所谓的结盟解体,两国交战。
  现在赵国弱势,所以扶苏焦灼。
  阿沐适应着月/事带的不适,觉得来人就应该是他,他最近找韩湘子的次数有点多,虽然不知道干爹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但是他一定有很奇特的身份,不然如何能使得晋王府和赵国太子都另眼相看呢。
  不可能仅仅是大夫。
  现在他大了些,多少也能猜到些,芙蓉里不可能是简单是红楼。
  韩湘子更不可能是什么活菩萨。
  当然了,尽管这样,他也是个好爹爹。
  扶苏太子不知道把赵妧弄了身边干什么,阿沐到柜子里找了一件外衫套上,拿了头绳在镜子里又比划了两下。
  本来也不会梳头,梳来梳去也绑不好,两只手就像不会分瓣似地。
  少年提着发绳,脚步轻轻,这就走了门口去,隔着帘子能看见前堂人影走过。
  他猫着腰,快步到了前堂门帘的后面。
  阿沐伸出两指掀开了门帘,倚着门这就探出头来。
  男人一抬眸,就看见了他。
  阿沐披着长发,一身白衣。
  他和韩湘子的装束几乎是一模一样,冷眼一看也真有些父子想象的地方。
  四目相对,少年先是怔了怔,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晋王世子李煜,一想到重嘉二字,他只觉后颈发凉,然后啪地一下放下了帘子。
  就像从来没有出来过一样。
  可大家都看见他了。
  李煜端起茶碗来,微微皱眉。
  韩湘子自然也瞧见他了:“阿沐,过来。”
  阿沐这才期期艾艾到了前面来,他长发在肩,走过李煜的跟前,直接站了干爹的身旁。
  容娘端茶回来,连忙去拿了梳子来,跟他后面给他绾起了他的长发来。
  李煜锦衣华服,佩玉在身。他只鞋底也带些泥水,长路在后,衣服上却是已经被雨水打湿了,阿沐只搭一眼,就断定这二人是长路在旁打伞,决计是走了有一段距离才来的。
  韩湘子也喝着茶,瞥了这二人眉目一眼:“阿沐,这就跟殿下回去吧,晚上好生给殿下守夜,知道了?”
  想到重嘉这两个字,阿沐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知道了。”
  只待发冠整齐,阿沐磨磨蹭蹭又走到了李煜的身后来,不甘不愿地欠了欠身:“殿下。”
  李煜嗯了声,目光淡淡瞥着韩湘子。
  不是没有调查过,他这个儿子据说是很小的时候在宫里抱的个小太监,是天子恩准的。
  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也说不上待着亲厚不亲厚,只知道这混小子在芙蓉里长大,芙蓉里的姑娘们都是他姐姐,传闻他小小年纪赌技了得,在九道巷是小有名气。
  韩湘子到底拿他为不为重,却也不得而知。
  李煜等了这么多日,也等不到韩湘子确切的行动,怎能不心焦,他终日奔忙于朝政大事,回到晋王府又见弟妹天真,人家四口是其乐融融,当真甜蜜万福的一家人,难免心里不痛快。偏偏阿沐在他眼底,不论何时何地,不论他是身处险境还是怎样,都是乐在其中一样。少年行事有时候看起来有些傻呆,可一转眼又特别狡猾,胡说八道就是他的长项,那张还称得上好看的笑脸尤其碍眼得很。
  男人晃了晃茶碗,想起那日他提及的重嘉旧事,阿沐瞬间变色的脸,他心情方能舒缓一点。
  知道害怕了,那才对。
  这世间事,总应该是这样的,人在疼痛当中成长,哪有那么多展颜的事情。
  他微微地叹息:“韩大夫几日不出门了,殊不知外面就快变天了。”
  韩湘子当然不以为意:“是啊,说下雨就下雨,还好殿下是撑伞来的。”
  李煜嗤笑一声,到底是绷不过他:“韩大夫整日在家吃斋念佛,能保住儿子能保住小家,可那又有何用?一旦齐赵开战,百姓流离失所,国无宁日,又何以为家呢!”
  说来说去,和扶苏都是一个目的,晋王府竟然是和赵昰对着干,主和一派。
  他们这是有求于爹爹,阿沐开窍了,偷偷瞥着干爹,他只觉得浑身都有点酸疼,胳膊腿都和肚子一样发胀,唯一清醒的意识这会儿还有点昏昏沉沉的了,一抬眸看见韩湘子自然而然地就脆弱了些。他在李煜身后开始做抱拳作揖的动作,无声开口:我肚子疼,不想去。
  韩湘子抬眸,却是无视了他,只管继续和世子闲谈:“太子归期已定,此等大事并不是我等小民能改变的。”
  男人目光灼灼:“是不能,还是不想呢?”
  少年的脸越发的白了,韩湘子略沉吟片刻,微微叹息:“姑且先勉力一试,也可。”
  李煜微恼,却也只能忍着:“如此,只得先带阿沐回去了,静候韩大夫佳音。”
  阿沐可怜巴巴地还在他身后对韩湘子抱拳无声地扁嘴:“爹爹……”
  韩湘子实在也是将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李煜顿时察觉到他怪异目光,回过眸来,撞上少年憋憋屈屈的目光。当然了,阿沐扁着的嘴立即弯了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容娘在里面给他收拾了点东西,这会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纸包塞了他怀里来:“你的东西。”
  阿沐不以为意,这就抱了在怀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雨竟然停了,来的时候长路给打着伞,二人在雨中漫步,本来是要去茶庄的走着走着就走了这里来,根本没有坐车。韩湘子叫何其正赶车,这就送了三人回去,阿沐期期艾艾走在最后,恋恋不舍地看着爹爹:“我走了啊。”
  也是他身体实在不适,脸色难看。
  到底让男人心软了去,亲自给少年送出了门外,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再忍些时候。”
  阿沐点头,多少安慰了些,这才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何其正和长路都坐在车辕上面,雨后的空气特别清新,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原本宁静的九道巷逐渐噪杂了,少年掀开窗帘往外看,见行人渐多,却又人人自在不由得心生向往。
  阿沐迷迷糊糊有点犯困,百般无聊之下打开了纸包,每次出门容娘都给他带吃的,本来他也就是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结果包得实实在在的这么一包东西,刚一打开,里面五颜六色的布带条就毫无章法地蓬开了来,他猛然想起这是什么来,下意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捂着都压在了膝头,俯身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抬眼,正对上男人浅浅的目光,干笑不已:“殿殿殿下,你看我干什么?”
  李煜自然也是没见过这些东西的,略一倾身,这就在脚面上勾起了一个灰色的宽布带子,上面一边有布环一边有两根带子,十分的怪异,他一根手指勾着,这就送了少年的面前来:“这是什么?”
  阿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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