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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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稍一凝耳细听,其实算不得争吵。辨别出其中一把在嚷嚷的男人嗓音甚是熟悉,另一把女人的嗓音则低低地劝解着什么,亦熟悉,隐约还夹杂一丝陌生女人的啜泣。
  守在门口的傅令元的两名手下往里张望着,发现阮舒,他们当即立正站定,毕恭毕敬:“阮姐。”
  “怎么了?”阮舒蹙眉。
  其中一个手下回:“十三在发飙。”
  赵十三发飙……?阮舒狐疑地往里走。
  屋内,赵十三正对着一名身着女仆装的酒店女服务员脸红脖子粗:“……你不知道这样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就不敢揍你!……哭哭哭,哭你老娘的比!搞得变成是老子把你给欺负了!”
  这样火爆粗鲁话里带脏的赵十三,令阮舒回忆起最初在C’Blue里头次碰面的场景。当时她误会他和栗青二人要对醉酒的林妙芙欲图不轨,拿报警威胁他们,赵十三被她惹怒,不仅抢她的手机,还抡起一胳膊将她甩到吧台上,撞得她几欲内伤。
  画面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那之后,赵十三在她面前的形象完全可以概括为憨直,今天的运气倒是好,能叫她再次见识赵十三与他外表的粗犷相匹配的粗暴。仿佛这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女服务员看起来年龄很小,白净寡面得跟个未成年似的,被赵十三揪在跟前狗血淋头地骂,吓得一动不敢动,漂亮的鹿眼红红的,全被泪水蒙住,还不太敢哭出声,抽抽噎噎,被赵十三再一吼,连抽噎都哽住不发,浑身颤悠悠的,怪可怜的。
  低声劝解的那把女音正如她所料是九思。
  靠坐于床头,脸色苍白,讲话的气儿虚虚的,一见阮舒的身影,立刻出声:“阮总。”
  赵十三闻言扭过头来,脸上的怒气冲冲尚未来得及完全收敛:“阮姐。”
  “出什么事了?”阮舒狐疑。
  “她!”赵十三的气头根本憋不住,胳膊一挥指向那名女服务员,险些甩到对方脸上,吓得对方懦懦地面色又一白。
  “她把九思的针剂都给弄错了!”赵十三激动的口吻跟告状似的,“这哪里了得?这针剂是他妈的能随随便便乱打?要不是九思自己细心,这一针可就下去了!”
  原来如此。总算明白了他发飙的原因。恍然的同时阮舒又是疑虑:“怎么会让酒店女服务员来给九思打针?不是有医护么?”
  边说着她环视一圈房间,却并未看到其他人。
  耳畔是赵十三越发怒火的嗓门:“没有医护。岛上的医护人员数量本就有限,昨天还死了两个,刚好孟秘书不舒服叫走了三个,才没有全部出事,沈医生给九思拔刀的时候才有帮手。早上留了两个给九思的,结果全都被叫走,一个不给留。太欺负人了!九思那刀子差点就戳心窝子上,半夜才稳定下来情况,打针吃药都还需要人照看。”
  “谁?”阮舒沉色,“谁给叫走的?”
  “裳裳小姐。”赵十三憋屈得很——自家老大在和长老们开会,他不好马上汇报情况,而以他的身份,又无法直接找上门要回人。
  汪裳裳?
  “她怎么了?”阮舒讥嘲,“也挨刀子快要死了?需要把两个全叫走才够?”
  “说是给海水冻着,又受惊过度,感冒发烧了。”
  阮舒抿唇,细问:“谁来叫走的?”
  打狗得看主人。如果是陆振华亲自关心的,她得斟酌一下情况。不过这种蛮横的行为,多半是汪裳裳自己。
  果然便听赵十三转头问九思:“九思,你刚刚说是裳裳小姐打发来的人?”
  床上的九思点点头。
  阮舒冷笑——看来汪裳裳还没吃够教训。
  转眸觑见那名女服务员尚畏缩在一旁,阮舒拧眉斥责:“就算没有医护人员,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什么都不懂的服务员来顶替,谁的馊主意?”
  九思解释:“不是随随便便找的,是被叫走的其中一个医护好心帮忙推荐来的,说是个以前也学过护理的人,着急的话可以临时叫来帮忙。”
  “学过护理的人连打个针都能把针剂弄错?”赵十三依旧梗着气,转口也对九思表达不满,“你也是,有情况为什么不打发外面的两个兄弟来支会我?还刚好是我自己趁空过来看你才知道的。”
  这话可真不太符合他平日的语言组织,还有这怪责的语气语调,怎么听着有点……阮舒不禁多看了赵十三一眼。他正瞠目瞪九思,但和他瞠目瞪敌人时的眼神明显不同。
  顺着他的目光瞟向九思,阮舒心头一顿,恍恍惚惚地好像明白过来什么。
  九思倒是替那个女服务员说了句话:“她的动作看起来挺熟练挺专业的,针剂虽然弄错了,但已经及时阻止,针可以让她继续给我打。”
  赵十三脖子一粗又打算嚷嚷什么的样子,九思率先反问一句:“如果现在不打,那就等医护回来?”
  等医护回来,早过了该打针的时间,而暂时并没有其他人懂得准确用针。阮舒好整以暇地等着赵十三的反应,便见赵十三被堵了话,显然也绕清楚九思的意思。
  阮舒收起看八卦的心,帮九思一锤定音:“把针先打了。”
  她一发话,等同于傅令元发话,赵十三就算心里另有想法,也未再质疑。
  阮舒瞥向那个女服务员:“麻烦你重新给病人打一针。”
  “好。”女服务员唯唯诺诺地点头,随即致歉,“对不起,我绝对不会再看走眼拿错针剂了。”
  她十分诚恳,腰弯成直角向他们鞠躬,然后开始动作起来。
  阮舒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如九思所言,确实很有模有样。
  “你原先是护士?”阮舒随口一好奇。
  女服务员稍一顿,摇摇头:“不是。我大学没念完。辍学。”
  说着,她抓起九思的手臂,拍了拍,找到血管后,用镊子捻了酒精往九思手臂血管周围一圈的皮肤擦了擦。她刚把针拿起来,一旁的赵十三忽然出声警告:“扎准了。”
  这是怕扎疼了九思?阮舒淡淡一瞍,见女服务员被赵十三这一嗓子给吼得手抖,她给赵十三禁言:“在九思打完针支前,你都别开口了。”
  赵十三脸一憋又一红,略微丧气地垂首:“是,阮——”
  讲到一半他记起刚命令的“别开口”,立刻戛然。
  这么一安静,九思的针很快顺利打完。
  “谢谢。”阮舒又道了句谢。
  女服务员战战兢兢的,眼睫上尚沾着水珠子,诚惶诚恐地离开。
  赵十三盯着她消失的身影,挠了挠后脑勺,嘀咕着:“怎么感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她……”
  这边阮舒于九思的床畔落座。
  “谢谢阮总特意来看我。”九思坐在床头,因为伤在背上,所以衣服是反着穿的,有扣子的一面在后头。姿势端端的,后腰枕了一只枕头,以防后背不小心靠上床头板触碰伤口。
  见惯了她以往西服西裤高扎马尾英姿煞爽的精神模样,现在披散着头发穿着普通衣服的九思,看起来多了不少的女人味儿。打量着她并没有什么血色的面容,阮舒眉间的褶皱消散不去:“等晚上回海城,就给你转大医院。伤口愈合恢复之后,会再给你找美容医生,尽量不给你的背留疤。”
  “阮总对我受伤的事不要存在太大的心理负担。我的职业本来就是保镖,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们干这一行,受伤遇险是家常便饭。高收入高风险就是这样。至于留疤不留疤,无所谓的。我身上不怕多这一个疤。”
  九思的思维很理性。
  阮舒赞赏一笑:“我明白。我不会有心理负担。但上司关心下属也是应该的,你安心接受就好。美容医生的事你不用推辞了,终归是女人,身上少点疤比较好,否则你以后的丈夫会心疼的。”
  说罢,她状似随意地扭头看向一旁的赵十三,问他的意见:“十三,你说对么?”
  毫无防备之下,赵十三愣了一大愣,反应过来后讷讷地点头,像是还秉着方才被禁言的命令,一声不吭的,但线条粗犷的脸上依稀有抹不自然的赧。
  阮舒不动声色收进眼底,转回来看九思。
  九思正对她道着谢:“谢谢阮总。”
  神情如常,未见丝毫异样,好像并不知晓赵十三的小心思。
  阮舒微敛瞳——有趣,这赵十三是在玩暗恋?
  唇边淡淡一弯,阮舒起身:“你继续休息,我不打扰你。医护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阮总,其实——”
  未及九思讲完,阮舒便打手势阻了她,神情冷薄:“这不是你个人的事。”
  从九思房间出来,她边走边问跟在身后的赵十三:“汪裳裳住哪个房间?”
  “裳裳小姐不住在这边。”
  阮舒稍一滞,很快反应过来:“住后头的别墅?”
  赵十三点头。
  阮舒闻言不禁面露嘲弄——看来游轮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汪裳裳在陆家的地位。
  至少表面上,汪裳裳依旧享受着陆家女儿一般的待遇。
  调头,阮舒转向电梯:“那就去别墅看看汪大小姐病成什么样了。”
  九思的房间里,阮舒和赵十三走后没一会儿,就有餐厅的伺应生送来九思的早餐。
  门口傅令元的两名手下稍微检查了餐车便放行。
  九思听闻动静扭头,伺应生推着餐车走上前。
  ……
  阮舒这一去并没有很顺利,别墅门口,陆家的黑西保镖直接将两人拦住了。
  赵十三介绍道:“这是阮姐,我们老大的老婆,听说裳裳小姐生病了,特意来探望。”
  黑西保镖自然是认得赵十三的,不会怀疑赵十三说的话,领头的黑西大汉当即恭敬地随赵十三对她的称呼,问候道:“阮姐。”
  然并没有给放行,而是有些为难地对赵十三解释:“陆爷和小爷都去参加长老会了,我们守的死规矩,是必须向里头的请示过后才能让人进出,现在这种情况,我没有权力自行做主。”
  阮舒没什么特殊反应,只是在心底默默地“呵”一声。
  赵十三的火气却是蹭地上来了。
  不过未及他爆,先听有道女声询问:“怎么了?”
  “孟秘书。”黑西大汉忙不迭朝后头的人躬身。
  阮舒回头,看见了孟欢。
  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一身休闲装,小腹隆起,人显得清瘦,并不臃肿,精神头不错,貌似刚从外面散步回来,额上可见细细的汗珠,旁边陪着两个人,一个老妈子和一个白大褂的高个子男人。
  “孟秘书。”阮舒浅笑着打招呼。她们最近的一次见面是兰心剧院,当时隔空交流了几句茶道,虽然完全不熟,但留的印象还不错。
  “阮小姐。”孟欢回之以微笑。
  “听说孟秘书晕船,身体不舒服,不知现在好多没有?”阮舒客套寒暄。
  “已经缓过来了,谢谢阮小姐关怀。”
  “这位一定就是沈医生了?”阮舒继而看向孟欢身后的白大褂高个子男人。
  沈医生点头致意:“你好,阮小姐。”
  阮舒由衷感谢:“辛苦沈医生把九思救回了。”
  “阮小姐太客气了。傅先生已经表达过谢意了,你再来,我就真受不起。”沈医生十分随和地笑。
  孟欢转回来问:“还没问阮小姐是有什么事么?”
  一旁的赵十三帮阮舒回答:“孟秘书,听说裳裳小姐生病,我们阮姐想来看看她。可是不凑巧,陆爷和小爷都不在。”
  话说得很漂亮,点到为止,而不直接戳破。阮舒不由拿眼角余光扫了眼赵十三——原来他也并非真的完全木讷不通人情事故。想想也对,他若真空有一身蛮力而毫无头脑,想必也不会和栗青一起成为傅令元的左膀右臂。
  孟欢一听便明白怎么回事儿,瞥了眼方才那个领头的黑西大汉。
  黑西大汉十分活络地让开道,对阮舒说:“阮姐,刚刚孟秘书恰好也不在。抱歉。”
  “走吧阮小姐,我们也别都堆在门口,进去继续聊吧。”孟欢招呼。
  阮舒自然不会拒绝,心里琢磨着,孟欢跟随陆振华出行在外时的权力和地位,恐怕无异于余岚所坐的那个“陆夫人”的位置。
  上门口的台阶时,老妈子作势要搀孟欢,被孟欢推开:“不用了。”
  阮舒扫了眼她的肚子,找话题和她聊:“孟秘书这是有五个月了?”
  “差不多。”孟欢点头,“走几级的台阶而已,如果这都要人扶,七八个月的时候我就该每天躺在床上不动了。”
  老妈子的手并没有放下,抬在半空做出一个保护孟欢的姿势,眼睛则盯着孟欢的脚,好像生怕孟欢一个不小心踩空了似的。
  阮舒看在眼里,琢磨出孟欢方才那后半句话隐隐含的有抱怨之意。陆振华肯定是极其重视这个孩子的,她本想夸一句陆振华对孟欢的好,转念忖了忖孟欢的性格,讲客套话也没多少意义,就不接茬了。
  一行人迈进客厅,孟秘书转口问:“阮小姐方才说,汪表小姐生病了?”
  “嗯。听说被海水冻得感冒了,还受惊过度。”阮舒声线平稳,不带任何的感情。
  “我倒是没听说。只昨天刚住进来的时候,她哭得我心烦。”孟欢同样不带感情,随即带了丝意味又问,“阮小姐来探她的病?”
  阮舒并未违心地点头,轻嘲道:“想着来看看,如果汪小姐病入膏肓,得赶紧让她去已医院。两个医护能力有限,可救不了她。”
  孟欢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沈医生在这时插话:“我方才出门前碰到了,留在九思小姐那里的两个医护都来了这里。我当时琢磨着是不是陆爷给孟秘书找回来的,却原来是汪小姐。那现在九思小姐身边没有人照顾?”
  孟欢这便大致明白缘由了,同时也明白过来,阮舒亲自跑这一趟,多半是要教训汪裳裳。
  她扭头唤来一个佣人:“带阮小姐去副楼表小姐的房间。”
  旋即又对沈医生道:“既然表小姐生病了,就劳烦沈医生也帮忙跟去看看。那两个医护人员打打下手还行,看病还是得找沈医生。”
  阮舒正欲表达感谢,却见两个身着医护人员工作服的人脚步匆匆地从某条长廊里拐出来。
  沈医生狐疑地把他们叫住:“你们二位刚去见的汪小姐?不是说她生病了?她怎样?”
  显然未料到会突然碰到他们,两位医护犹豫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阮舒敏锐地从中看出了一丝慌张。
  尔后便听其中一个作为代表站出来作答:“汪小姐没什么事,就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有点发烧,我们给她打了退烧针,也开了药,睡一觉就没事。”
  “你们不留下来继续照看?”沈医生疑虑——他曾经给这位表小姐瞧过诊,是个能折腾死人的主儿,当时也是一点小感冒而已,她小题大作地像身患绝症一般,非得搅和得全天下的人都守着她才肯罢休。
  阮舒同样疑虑——这汪裳裳既然硬是把两位医护全都强行要走,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瞧好病放人了?
  “没有。我们给汪小姐看完病,汪小姐就让我们离开了。”
  阮舒凤眸微眯,盯着两个医护——毋庸置疑,他们在撒谎。
  太明显了。
  她相信孟欢肯定也瞧出来了。不过孟欢并没有追问。
  孟欢没追问,她也没什么好在这种场景下好奇汪裳裳的状况。
  赵十三在她身侧低语:“阮姐,既然人放回来了,就赶紧让他们回九思那儿吧。”
  阮舒瞟了眼那条长廊的方向——可惜了,难得想找汪裳裳撕一次,却没有机会。
  惋惜着,她向孟欢道别:“孟秘书,打扰了,那我带人先回去了。”
  孟欢却是问:“阮小姐吃过早点没?”
  她挽留:“都来了,就别这么快走。我接下来要吃早点,如果阮小姐也还没吃,那是最好的。如果阮小姐吃过了,就随意尝些点心,喝杯茶。阮小姐貌似也是个好茶之人?上回在兰心剧院没有机会细聊,我这里有不少好茶,今天陆爷不在,傅先生也不在,我们不妨做个伴。”
  阮舒稍一顿,思绪飞快地运转,合计着她若能和陆振华的这位新宠交好,多少对傅令元都是有帮助的吧?
  主要是,目前为止,她在孟欢身上并未发现令她厌烦的点,假如换成汪裳裳,她连一秒钟都懒得处。
  心念电转之后,很快有了决定。
  “我确实也还没吃早点。”阮舒淡淡弯唇,“孟秘书这里的茶,肯定都是好茶。”
  孟欢莞尔:“阮小姐如果有喜欢的茶叶,一会儿可以带一些回去。”
  “先谢谢孟秘书了。”阮舒清浅地笑,回头让赵十三先打发两位医护回去九思那儿。
  在陆振华的住所里,赵十三是不能随身跟的,尤其阮舒还是和孟秘书相处。所以在一楼,赵十三便止步了。况且在眼下这情况,也犯不着担心她有什么危险。
  早餐的地点是三楼的大阳台,设计成半开放式,封闭的那一半放着舒适的吊椅和满架子的书,以及其它一些零零总总的东西,有边角的家具特别少,桌子放的都是圆桌,偶尔一两处不可避免有角的地方,全部都被用柔软的塑料沫包起来的。
  一看便知是专门留给孟欢的活动场所。
  露天那一半的区域,桌子上,佣人已经开始把帮孟欢时刻温着的早餐一样样地送上来。
  阮舒敏感地闻到了些许疑似辣椒的气息。
  待随孟欢一起坐到桌前,佣人们把盖子打开后,辣椒味完全弥散开来,阮舒盯着满桌子大半的辣菜,不禁额角抽搐。
  岂止是简单的辣菜?密密麻麻覆盖的那辣椒段,或者泼的那红油,完全令人怀疑这到底是吃饭还是吃辣椒。
  察觉她的表情,孟欢淡笑,解释道:“阮小姐别吓着,我也是没有办法。孕妇的口味是比较古怪一点。我以前没有吃辣的习惯,也不怎么能吃辣,可是自从怀孕以后,对辣椒有种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的变态执着。一天三餐都必须有辣椒,而且必须超级辣,否则我根本不会有胃口吃东西。尤其随着月份越来越来,对辣的要求也更高。”
  “这样对孩子不会有伤害?”阮舒好奇。
  “起初陆爷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但沈医生有在一直跟进我身体的数据,说是控制好量,就没有问题。我的妊娠反应比较严重,怀孕初期基本吃什么吐什么,胃口特别差。开始吃辣椒之后才有所改善。陆爷也是发现了这点,所以便开始由着我,每天厨房的饭菜还是变着花样做,但送到我面前的,无论什么菜都会放很多辣椒。”孟欢指了指这一桌,“就是阮小姐现在所看到的。”
  阮舒面上牵牵唇角点头,内心则是:“……”
  好在,紧接便听孟欢道:“我已经让厨房准备正常的菜品给阮小姐了。”
  旋即她示意在旁伺候的佣人把没有辣椒的两三盘糕点挪到阮舒面前,招待道:“阮小姐自行随意,不必和我客气。”
  “这辣的程度,一般人承受不了,当然,阮小姐如果想要尝试,我十分乐意。”她淡淡笑笑,“陆爷最初是打算陪我一起吃辣的,可是只尝试了一次,他就受不了,放弃了。”
  “陆爷都受不了,我肯定更不行。”阮舒面露佩服之色,“要不怎么总说要生孩子不容易,母亲是伟大的?整个孕期女人都在遭罪,要为了孩子牺牲很多自己的很多东西。”
  “阮小姐现在就有这样的意识,等和傅先生有了自己的孩子,感触应该会更深。”孟欢说着,低头摸自己圆圆的肚子。
  阮舒眸光轻闪,原本置于膝盖上的手指蜷了蜷,缓缓地往上移到自己的小腹上,轻轻地覆了一下。
  很快手松开,顺势抬起到桌面上来,她端起杯子里的果汁喝了一口,继续话题:“常言道‘酸儿辣女’,孟秘书如此偏好辣椒,看来这一胎是小公主的可能性大些。”
  开口之前一时晃了神,话出口之后,阮舒便在心中悄然打鼓——这句话极其不妥当。
  陆家只有陆少骢一个儿子,却有三个女儿,陆振华既然老来又得子,肯定更希望添个儿子;再者,如果孟秘书私底下有觊觎陆家的野心,肯定也是希望生儿子,才更有机会和陆少骢争权夺势。
  她现在却说她生女儿的可能性大,岂不泼她的冷水?
  握紧杯子,阮舒面色如常地带着浅淡的笑意。
  但见孟欢唇边的弧度深了些,莞尔:“我和陆爷也认为女儿的可能性大些。正好我们都更喜欢女儿。”
  答案和她的推测不一样,阮舒颇有些意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孟欢的表情,然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一时辨别不出真假。捺下狐疑,她有条不紊地接话:“女儿挺好的。不是说女儿会是母亲的贴心棉袄,和父亲的感情也可以很好。”
  这些说法全是平时听来的,阮舒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需要用到这方面的耳闻来维持与人闲聊。
  却听孟欢意味不明道:“我以为阮小姐或许会认为男孩子更好。”
  眉心轻跳一下,阮舒目露微惑:“孟秘书何以见得?”
  孟欢将吃到一半的一碗疑似油泼面的东西推到一旁,对她微微一笑,“阮小姐是海城著名的女强人,有抱负的女人,往往都恨不得自己是男儿身,以图更加痛快地施展拳脚。”
  阮舒眉梢稍抬,反问:“孟秘书在三鑫集团工作多年,平台比我高,见识比我广,身份在业内众所皆知,也在‘女强人’之列,那么孟秘书是否也恨不得自己是男儿身,以实现自己的抱负?”
  孟欢看着她,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阮舒手里捻了点玫瑰饼送进嘴里,咀嚼之后咽下,也笑笑。
  孟欢吩咐厨房准备的正常菜品在这时端上桌。
  考虑得十分周全,中西餐都有。阮舒不客气地凭着自己的喜好挑了一些吃。
  其中有一盅汤碗,打开盖后才发现是海鲜汤,她第一时间就重新盖回去了,但气味儿还是不可避免地冲进鼻息间。
  “怎么了阮小姐?”孟欢瞥了眼被她匆匆合上的盅盖,“不喜欢吃海鲜?”
  阮舒淡笑默认,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试图压下被海鲜汤的气味人所诱发的恶心感。
  然而放下杯子时,她还是忍不住捂了嘴:“麻烦借洗手间用一下。”
  见她脸色难看,孟欢没多问,立马给她指了位置。
  “抱歉。”说着阮舒便匆匆离席,快速地奔进洗手间。
  刚刚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掉了大半,连带着力气一起。
  折腾了有一会儿,才觉不适感褪去。
  阮舒拧开手龙头洗手,透过镜子盯着自己的小腹,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打开门,从洗手间里出来,孟欢已经从外面露天的桌子进到里头来,坐在沙发上。
  “阮小姐,你还好么?”她站起,面露关切。
  阮舒摇摇头:“我这两天肠胃不太舒服,可能有点水土不服?”
  “确定是肠胃不舒服?我让沈医生上来给你看看?”孟欢问。
  阮舒笑着再次摇头:“不用,我的肠胃一直有问题,也一直在调理。”
  孟欢迟疑着略略点头。
  “有纸巾么?”阮舒询,示意自己湿哒哒的手。
  孟欢指了指吊椅前的那张玻璃圆桌。
  阮舒往圆桌行去,身后传来孟欢的笑言:“阮小姐吐成这样,倒是叫我想起我怀孕初期的样子。”
  “孕吐?”阮舒无恙地接话,佯装好奇。
  “是。”稍一顿,孟欢提醒,“阮小姐没有怀孕的经验,平时还是多留点心比较好。很多人都是稀里糊涂后知后觉的。我早前听少骢说,你和傅先生在备孕,不是么?”
  阮舒回头对孟欢笑笑:“谢谢。”
  说着她去抽纸巾盒里的纸巾。
  玻璃圆桌上叠了好几本书,有闲暇的读物也有专业的刊物,旁边还有许多的文件夹,有的资料尚摊开着。猜测孟欢和陆振华可能有在这里办公。
  视线无意间一扫,在摊开的那份资料上,阮舒看见了陈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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