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临时抱佛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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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按住他的手,眼底带着笑意,然而那笑意映入那人的眼底,却引起男子眼底的惊愕。
  但是,这惊愕未变,那农夫一嘴巴黄牙便冒了出来:“大妹子,这,你说啥哟,不让俺吃就不让俺吃吗?什么杀不杀哟,俺可是附近的村民,别吓唬俺。大妹子长得清清秀秀的,可别污蔑我呀。”
  宋晚致眉眼一抬,反问了一声:“哦?那么敢问大哥,家住何处?家里有几口人?”
  那农夫咧开嘴巴道:“俺家里有七口人呢!家就住在前面五里的地方,大妹子不相信,跟我去看看便是。”
  宋晚致一听,目光微微一垂,接着笑道:“大哥,你说话,有味道。”
  农夫一愣。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常年喜欢吃一种软糕,在整个昭国,只有昭国国都燕云斋才有,价值千金。您说,若非昭国权贵,如何才能吃这么多年的软糕?”
  那农夫脸色顿时一变,然而还想动,少女的袖子里却突然刺来一根银针,然后,射入了他的胸膛,猝不及防之下,那人便被宋晚致给封住了行动。
  宋晚致坐在那里,对着他道:“你现在胸口中了我的毒针,是否觉得现在胸口一片酥麻?如果你动一下真气,过不了三刻,就会丧命,你信还是不信?”
  那农夫强自压抑住自己快要变了的脸色,仍然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大妹子你说啥呀,我不懂。”
  宋晚致微笑道:“既然大哥不懂,那么就请先坐下来吃东西吧。这肉还是很好吃的。”
  那农夫张张嘴,忽然脸色一变,手抬起来想要捂住胸口,宋晚致瞧着他这模样,微微笑道:“大哥,小女说过,妄动真气,可能会丧命。”
  那农夫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变,最终还是脚一软,然后坐到了宋晚致的满前。
  而在他坐下的时候,他后面不远处的那三个农夫和农妇只见的气氛也跟着微弱的一变——出了什么事儿?
  然而,他们从头到尾旁观,虽然没有听到那少女在说什么,然而也看到她脸颊边的微微笑意,却像是关切,询问,之后,他们的老大便坐了下来。
  苏梦忱坐在旁边,掏出小刀,将自己面前的肉切成薄片,然后将另外没有烤的如叶放在火上,含笑的将放在干净叶上的肉片递到了宋晚致面前:“你先吃,我再烤。”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对着那站在那里的三个农夫农妇道:“三位大哥大嫂,也过来吃吧。”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过去?为什么坐在那里的老大没动静?
  不过去?但是这少女会不会查出异样?
  但是到了最后,他们仍然咧开嘴,然后上前,坐在那农夫身边。
  然而刚刚坐下,宋晚致袖子里的银针已经无声无息的没入了他们的身体。
  三个人瞬间僵硬在地。
  宋晚致伸手,将肉放在他们面前:“请吃肉。”
  四个人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宋晚致坐下,然后挑起苏梦忱递过来的肉片,然后放入嘴里。
  孤独散人将肉吃完之后,便闭眼坐在这里。
  暮色的余光穿过树林,光芒仿佛变成了一粒尘埃,苏梦忱面前的火堆依然发出啵啵啵的声音。
  宋晚致垂眸。
  虽然路过三国,但是,四榜之上非凡者太多,但是宋晚致知道,昭国里面,有非常多的人,因为某些原因不在四榜之上,然而实力,并不输于上面的人。
  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试着将自己的灵识拓展开,然而还没有拓展开,突然间,一阵风“沙沙沙”的吹来。
  地面上卷着的一层沙慢慢的吹来。
  那层细沙吹到了宋晚致的面前。
  然后,宋晚致抬起了眼。
  天地之间,出现了三个人。
  三人戎装,金色的铠甲,上面沾着黄沙。
  他们自然不是从黄沙滚滚处来,这金甲上的黄沙,是他们的标志,在整个昭国,只有五个人身上有这个标志。
  宋晚致自然知道,那是,五神将。
  整个昭国最有名的大将,在未来,必将会被供奉在昭国的神殿里,而他们最有名的战绩,是,杀死圣人。
  曾经,教导过她。
  而先在,他们站在她面前。
  今日,他们只出了三个人。
  但是,仅仅是三个人,都可以在任何一个国家,掀起风云。
  而在最后的暮色里,大地之上,慢慢的传来另外的一道声音,那是,三个人早就感觉到的声音。
  脚步声。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即便在这阡陌交通的野外,也无法让他们的脚步乱一分。
  宋晚致以为昭后会等一等,以为她不会如此着急,以为她,还知道自己和他儿子的性命息息相关,便会让她带着散人回京。
  但是,终究还是错了。
  她的睫羽微微一颤,即便知道物是人非,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苏梦忱感觉到少女心底微微一颤,然后,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她。
  三神将。
  昭国五将,为青赤黄白黑,青将徐世安,赤将楚江流,黄将单长渡,白将赫连归一,黑将孟南山。
  而今日来的,是黄将,白将和黑将。
  暮色让他们身上铠甲愈发的耀眼。
  而在他们的身后,整个军队,已经将他们全部团团围住。
  对面的人看着他们。
  重伤的圣人,纤弱的少女,烤肉的平凡男子,两个抱着树枝的傻狐狸和傻老,一个蜷在那里的红狐狸,似乎,没有一点引人注意。
  宋晚致慢慢的将自己的肉放在嘴里嚼,直到那肉丝在自己的唇齿间尽数顺着喉咙咽下去,宋晚致才抬起头,然后,看着对面的三个人,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问了一句:“要不要,坐下吃点东西,东西很好吃。”
  空气本来是冷凝的,到处都是杀机,而少女这句话,这语气,似乎,和眼前这个场面格格不入。
  而气氛也因为少女这句话而微微变得怪异。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三神将后面,又转出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斗篷将自己结结实实的盖住,步履轻盈,只有从那斗篷之下伸出一只手,纤细而美丽,戴着华贵的镯子,在夜色里也闪烁着夺目的光。
  她转出来,接着,斗篷一抖,而后,一张美丽到极致的脸露了出来。
  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唇,美的宛如世人笔下最完美的想象。
  宋晚致记得,在这个小姑娘很小的时候,她还抱过她。
  当朝的三公主,宜宁。
  她站在那里,涂着丹蔻的指甲微微带了一丝冷光,她的眼睛冷冷的看向宋晚致,然后道:“你就是,冒充宋晚致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宋晚致不说话。
  宜宁一边走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我家皇嫂可不是你这个样子,单凭你一张嘴便骗得百里归河那个蠢货将你放了进来,你以为我们都会相信?”
  “你可以试试,当你在任何一个地方说出你是‘宋晚致’三个字,一定会被整个昭国的人给弄死。因为,太子妃的尊荣,也是你这样的人能够享受的?”
  “还有,什么讨一个公道?独孤混蛋是个怎么样的人,难道这么多年我们没有看见过?我皇爷爷做的决定,我父皇做的决定,还有我母后做的决定,怎能容尔等小人来置喙?!”
  这个世上,最不能允许的,便是挑战昭后的权威!
  宋晚致坐在那里。
  她知道,没必要解释了。
  哪怕她是宋晚致,然而,该用什么方法证明呢?人人都知道昭后将宋晚致视如己出,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享受不到那样的待遇,又怎么可能相信,昭后会杀害宋晚致呢?
  而现在,她可以知道,昭后的旨意已经传遍了整个昭国,当她说出自己是“宋晚致”三个字的刹那,她便会被群起而攻之。
  这个身份,将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的方便,只会是麻烦。
  宜宁看着少女平静脸,眼底的厌恶更深。
  她抬起手指,指向宋晚致:“给我——杀了她!”
  杀了她!
  然而,没有人动。
  宜宁涨红着一张脸,转头怒瞪着身边的三个人:“本公主叫你杀了这个女人!你们听到没有?!”
  然而,依旧没有人动。
  宋晚致不由想笑,宜宁这性子,真的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小姑娘就爱逞强,看来这次也是偷偷跑了出来跟在后面,三神将不得不保护她,但是他们,却并不会听这个小姑娘的指挥。
  宜宁气得跺脚:“你们欺负我!我回去告诉我母后!你们……哇,你们,趁我哥哥不在就欺负我……趁我嫂嫂不在就欺负我……呜呜呜……”
  眼前这个小姑娘,说着说着竟然当场哭了起来。
  三个本来面不改色的神将,绷紧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受不了的意味,而后,一挥,美丽的公主顿时全身无法动弹,那哭声直接被噎在了喉咙里,她顿时哭不出来,只能吼道:“你们这些骗子!死人!还傻站着干什么,快点将这几个人给我杀了!”
  然而三个人齐齐保持了沉默。
  宋晚致看着,却忍不住露出微微的笑意,然而,莫名的,却又有一丝伤意一闪而过。
  而在这片刻之间,黑夜已经完全的替代暮色,单长渡上前,接着,对着独孤散人弯了弯腰:“散人,吾等奉皇后之命来杀你。”
  他将话直白的说了出来。
  独孤散人睁开眼,平和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单长渡握紧了手里的长枪:“圣人,请赐教。”
  一个人,挑战圣人,这是需要多么的的勇气,但是现在,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圣人根本没有一战的力量。
  看起来很公平,但是,一点也不公平。
  宋晚致站了起来,道:“圣人是我的师傅,所以,这战,由我来。”
  单长渡微微眯了眯眼:“你?”
  旁边的宜宁冷笑道:“就你这样的,还敢挑战我单叔叔?还有,拜这个老混蛋是师傅,还冒充我皇嫂嫂,你这个女人,还没脸!”
  宋晚致看着单长渡:“我。”
  所有人都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眼前的这个少女,自称是宋晚致,但是,昭后已经说过不是,所以,大家对眼前这个少女只能更加的轻蔑和敌视。
  即便是身后的那些士兵,在听到少女的这句话后,也齐齐露出讥讽。
  五神将并未在风云榜上命名,但是,他们的实力,却丝毫不逊于任何半圣,而且,这几个人还教导过当初的晚致小姐,即便站着的真的是晚致小姐,也定然是了解五神将的实力。
  那是任何一个年轻人无法逾越的鸿沟。
  宋晚致自然知道。
  单长渡看着眼前的少女,倒是笑了:“你?只要你接得住我的一招,我便不会对圣人出手。”
  宋晚致一口应下:“好。”
  宜宁讥诮的道:“一招?你又不是我皇嫂嫂,还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站在后面的赫连归一和孟南山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而身后的士兵忍不住低下头,发下一声轻嗤。
  尽管很微小,但是当所有人都发出的时候,这声音便显得大了。
  然而宋晚致却四处一看,接着,捡了一根树枝站了起来。
  很普通的树枝,被风折断,躺在那里。
  而单长渡看见宋晚致拿着那根树枝,那张僵硬的脸上顿时也出现了一丝怒容:“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晚致低头看了看,诚恳的道:“小女只是觉得这个适合而已。”
  站在这里的这三个人,当过她的师傅,所以,她自然不能真正对他们拔剑,而且,对面的人的实力,便是自己在绝对的巅峰状态,能战胜他的机会也是非常的微弱的,但是幸运的是对方只说了一招,这让宋晚致的心便放了下来,而面对对面的人,自然只能智取,而不能力敌。
  苏梦忱的身影隐藏在暗处微微的笑,他捡起一根树枝,然后,放入火堆里,让那快要淹没的火光瞬间跳跃起来。
  这样,很好。
  而少女真诚的话语却无疑让对面的人勃然大怒。
  单长渡怒喝:“你这个狂妄丫头!”
  宜宁也跟着厉声道:“单叔叔!单叔叔!打死她打死她!竟然敢瞧不起你!”
  而后面的士兵看了,也跟着将手里的武器闪现出来:“杀!杀!杀!”
  一片冷光在黑暗中切开。
  单长渡一把将身后的长枪抽了出来!
  长枪锋利!
  枪头闪过一丝湛蓝的光芒,密林那苍翠的树叶在瞬间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杀意在瞬间迸发出来,方圆十里,那些本来在春夜里鸣叫的虫蚁,也在瞬间收声。
  而这,仅仅是这把长枪带出来的杀气。
  身后的赫连归一冷冷的道:“便是你们所谓的半圣也很难挡得住长渡的这一枪,更何况你?”
  宋晚致拿着树枝,也完全没有料到,四年不见,眼前的人在抢上额造诣又更上一层。
  单长渡抬起了长枪。
  金银错的枪身,随随便便的握起,但是在瞬间,已经站成一个可以向任何人进攻的方位。
  单长渡看着宋晚致:“来,一枪。”
  枪尖抬起,宋晚致手里拿着的那根树枝,竟然在别人还没有正式出手的刹那,便“咔嚓”一声,断裂成两截。
  周围的人群瞬间便发出大声的嘲笑声。
  就这样?也敢和他们的将军比?他们的将军连手都没出呢!
  单长渡眼底的轻蔑之色更浓:“看好了,小姑娘,第一枪。”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等一等。”
  人们将声音看向那个声音处。
  说着话的,是一直坐在旁边烧火的布衣男子,他站了起来,然后,轻轻拍了拍衣服,像是在拍去一粒尘埃,接着,拿起一根树枝,走了过来。
  相比于宋晚致,他显然更加的不引人注目。
  单长渡微微一挑眉:“你?想代替她?”
  苏梦忱摇了摇头:“有我妻在,我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我在旁边看着就好。”
  宋晚致:……
  小白将自己的脸埋到了旁边,主子,你真的好意思说出这句话吗?
  而随着男子的这句话说出来,周围瞬间爆发出一阵冷笑声:“哈!吃软饭的!一个男人,躲在女人背后,靠着女人保护,算什么本事!”
  宜宁更是讥讽道:“不说我皇嫂嫂已经嫁给我哥哥了!便是我皇嫂嫂没嫁给我哥哥,我皇嫂嫂才没有这么没眼光,会看上你这个窝囊废!”
  宋晚致:……
  苏梦忱含笑道:“我无事,我只看着她便好。”
  男子丝毫无波,仿佛没有看到所有人眼底那深深的轻蔑之意,而是将自己手里的树枝递了上来:“那树枝断了,换这一根。”
  周围人也算是大开眼界了,在昭国,哪个男儿不以身先士卒为荣,但是现在,这个男的竟然躲在女人背后,拿着树枝上这个少女上前送死,简直是男人的奇耻大辱!
  宋晚致看着那树枝,双手接过,然后,转向他们。
  单长渡瞬间再次提气,而在瞬间,他已经完全将宋晚致笼罩!
  而正当他抬起长枪的时候,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慢。”
  单长渡刚刚要爆发的气息再次被男子这不咸不淡的声音给戳破。
  所有人都朝着那男子看去。
  性子急躁的赫连归河忍不住怒吼道:“你他妈婆婆妈妈算什么男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苏梦忱很是抱歉的道:“抱歉,在下只是想说,大家可否在等等,散人前辈,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我的妻子说。”
  众人无法。
  单长渡虽然恨不得一枪过去将这个男人给捅了,他的两次聚功都被男子这样一不留神的打岔给毁的一干二净,便是再好的脾气都要爆发了,但是他自持身份,杀这个人都嫌脏了手。
  宋晚致一听,转向独孤散人,而散人也对着她微微点头。
  宋晚致走上前,躬身道:“师傅,您有什么吩咐?”
  独孤散人微笑道:“那十八招你都学会了?”
  宋晚致摇了摇头:“弟子愚钝,所以,只学会了其中的几招。”
  独孤散人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十几岁,便学会了其中的几招,也实在是了不起。今日,我来教你一招,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挡住他。”
  对面的人听了,顿时又都愣住了。
  宜宁被点住穴道,虽然不能动弹,但是一双嘴却是利索的:“现在学剑招?是不是要等她学会呀?难道我们就等她?她学一个月,我们等她一个月,她血半年,我们等她半年,她学十年,我们就等她十年?这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独孤散人咳嗽了一声,然后道:“不慌,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了。”
  所有人:一盏茶?!
  这,简直是疯了!
  便是宋晚致也微微一呆:“师傅,我恐怕……”
  当初在那谷中,她可是花费了整整半年才领会了其中四招,而后在之后的路途中不断的参悟剩下的,如今,要在一盏茶之间学会,便是她自己,也有点不相信。
  别说她,这句话,哪怕是对于一个圣人而言,都不容易。
  更何况,宋晚致现在,不过大象。
  然而,独孤散人却只是含笑坐在这里,点了点头:“你只有试一试。”
  “否则,根本无法接住单江军的一枪。”
  “便是临时抱佛脚,也只有,抱一抱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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